他上楼腿软,下楼跑得太急,拐过第二段楼梯的最后两级台阶时没踩稳,脚底下一个趔趄,“噗咚”一声趴倒在地。
真疼,真你妈疼。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不敢多做停顿,挣扎着爬起来,忍痛继续向楼下走。
梁正看向窗外出神,余光扫到令自己无时无刻不魂牵梦萦的身影。
他是看到舒倾了的,一颗心同样怦怦狂跳,心底像长了狂草般的滚烫,就连血液也随之沸腾。
是舒倾!是舒小狗儿!
他心头悸动,撒腿就追,甚至忘了思考对方为什么会忽然转身跑开。直到奔下一段台阶,现舒小狗儿的没停顿地向楼梯下跑,才意识到——
舒小狗儿之所以会忽然转身跑开,是为了躲自己啊……
他是为了躲自己才跑开……那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去追?为什么还要在他的反感上添上一笔?
“舒倾”两个字堵在喉咙里,最终也没能喊出口。
梁正痛苦不堪,出拳狠狠砸了墙壁。
而此刻的舒倾在距离他两段楼梯的下方,刚刚挣扎着爬起来。
不过两段楼梯,两个人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窗外炸响一声闷雷,大雨滂沱。
舒倾像落汤鸡似的回到宾馆,脱了衣服直奔浴室。
右侧脚踝看起来有点儿肿了,难怪走路会觉得疼。
他不知道是冰敷还是热敷,只能随意冲了个澡,然后坐回床上,抱起手机上网查。网络上五花八门儿怎么说的都有,他决定问问专业的。
手机敲出了“小卿姐姐”几个字后,舒倾果断地按下了删除键。
赵主任说得没错儿,不爱何撩?眼下还是尽可能疏远一点儿,别再给人家不该有的希望了。
快两点了,大概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和梁正,其他人都入眠了吧。
或睡里闻香,或孤衾不暖。
他一蹦一跳回了浴室,接了半浴缸冰凉的水,抬脚泡了进去。
水特凉,冰渣一样。
想来真是各种的出师不利。
先是大清早卷铺盖滚蛋,然后晚上吃饭拍了一身西红柿,半夜跑到报社拿东西,东西没拿到就算了,特意走楼梯竟然会碰到梁正。
其实碰到梁正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偏偏自己闲得蛋疼转身跑路。
他又不是黑山老妖,不凶神恶煞也不吃人,自己那两步跑得真鸡把没骨气,怂得要命还好像多嫌弃人家似的。
没骨气暂且不论,关键是,跑的时候摔了个狗吃屎,简直丢人丢到姥姥家!
更关键的是,他看到自己跑开了!
哎,想想就尴尬,恐怕两个人会更加疏远吧。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自己从他身边跑开,已经有很多次了吧。
当时在楼梯间听到身后有几下脚步声,他是追下来了吗?后来呢?
舒倾心里不大舒坦,觉得自己是个是彻头彻尾的大傻逼。
脚底的寒凉顺着皮肤上行,冰的人小腿肚子打哆嗦。
疼不疼凉不凉的也只能受着,事已至此,时光是不可能回溯的,那就盼着刚才在楼梯间摔跤,可千万别让梁正看见。
可千万别让那货看见,要是他看见了,会满脸嫌弃地说“怎么傻成这样儿,下个楼梯都摔跤”,然后肯定会强行带自己去医院。
说到去医院……
今年这倒霉催的操蛋样儿,各种受伤各种去医院检查,还住了几次院。
在国内看病住院的钱全都是梁正出的,上回在游戏厅外面给人家的钱也是找梁正借的。
这要是仔细数数,得是一大笔钱吧?
从来都是让人家养着,吃、住、行,几乎就没有自己花钱的地方。
每天上班儿下班儿,回家往沙上一歪看电视,要么到厨房打打杂,等着吃完饭跟着收拾收拾桌子。要是工作中被批评了,就会趁着夜深人静,故意惹梁正生气。
什么都被人安排的井井有条,这种感觉特别不爽。
舒倾不想承认,但是欠梁正的实在太多了,还都还不清。
他从浴室蹦出去,点了根儿烟,搬了把椅子,打开手机放了段儿相声,跟二大爷似的,再次把脚泡回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