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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暗潮汹涌锚点震颤（第2页）

张岳接过战报，迅扫过那些伤亡数字和战斗描述，眼神依旧空洞。片刻后，他开口，声音平稳无波：“回陛下，此战伤亡，主因在于近战接舷与滩头强攻。火炮之利，在于远距摧毁。欲减少伤亡，或需进一步增加火炮数量与射程，力求在敌未能近身时，便将其舰船、工事大部摧毁。亦需研制更轻便、可随军登陆之小炮，支援步兵攻坚。”

他没有提及战术配合、士兵训练、战场环境等因素，在他的认知框架里，所有问题都可以归结为“技术参数不足”。只要火炮够多、够远、够准、够轻，一切伤亡都可以避免。

朱棣看着他，眼神复杂。他知道张岳的想法过于极端，但也承认，这或许是当前最快能见到“效果”的思路。毕竟，战术和士兵的训练需要时间，而技术的突破（至少在张岳这里）似乎只要不断投入资源和人命去“试”，就总能挤出一点东西来。

“好。”朱棣最终道，“朕就给你更多资源，更多人！你要的矿石、工匠、钱粮，朕都给你！但朕要看到，下一次，朕的水师不用再拿人命去填滩头！你可能做到？”

“臣，竭尽全力。”张岳躬身，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在他心中，这只是一道新的、更复杂的“优化题”。至于解题过程中需要消耗多少“资源”（包括人命），不在他的情感考量范围之内。他只知道，皇帝的要求，就是最高优先级的“目标函数”。

精器坊，这个永乐的“军工心脏”，在皇帝更大力度的支持和张岳绝对理性的驱动下，即将开始新一轮、可能更加不计代价的“技术冲刺”。张岳反馈回“奇点”的，是一种愈纯粹的“技术解决主义”与“成本漠视倾向”，这进一步强化了“奇点”内部“永乐倾向”层的冷酷与非人特质。

然而，就在朝野目光聚焦于鬼牙屿的惨胜与张岳的新任务时，一份来自东厂档房的、看似不起眼的“异闻摘要”，被混在一堆日常情报中，送呈御前。这份摘要，据说是由一名叫汪直的低级文书整理，内容杂糅了近期东南沿海、南洋番商、乃至西南土司地界流传的一些零碎传闻：

有琉球渔民称，在更南方的岛屿，见过“红毛人与黑肤人同船”；有南洋归来的商人提及，某地港口近期有“巧匠汇聚，专攻火器”；西南边陲奏报，查获一批试图走私出境的“特殊矿砂”，其用途不明；甚至还有广东地方上报，有“形迹可疑之番僧”，在沿海州县活动，似在打探什么……

这些信息彼此孤立，来源模糊，混杂在大量无用或夸大其词的情报中，毫不起眼。朱棣日理万机，扫过一眼，便丢在了一旁，未予深究。

但一直在暗中关注南方动态的郑和，却在随后的情报简报中看到了这条“异闻摘要”。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些零碎的信息，与他之前关于“敌器亦在改进”、“关注南方动态”的疑虑，隐隐呼应。他立刻通过自己的渠道，要求东厂提供关于这些传闻的更详细背景，并特别提到了整理这份摘要的文书宦官的名字——汪直。

汪直，这个原本籍籍无名的东厂小宦官，第一次因为一份“异闻摘要”，进入了某位重要将领的视线。而他本人，此刻正对着自己那本越来越厚的、用暗语记录的小册子，心中那幅关于南方隐秘网络的模糊拼图，又多了几块不确定的碎片。他感觉到某种巨大的、出常人理解范围的东西，正在南方的海雾与山岚之后，悄然酝酿。这种“感觉”，让他既恐惧，又兴奋。

三、奇点共振：风险对冲与新的变量

当于谦的调查剑指洪武朝堂深处的“保护伞”，张岳的技术冲刺进入更加不计代价的阶段，而汪直那模糊的“南方预警”开始引起郑和注意时，“奇点”那越时空的意志，正在经历一场因锚点状态剧烈变化而产生的“高强度共振”。

于谦带来的，是极高政治风险与深度秩序重构可能的强烈信号。这信号让“奇点”中“洪武倾向”层的光芒，在变得更加凝实、锐利的同时，也隐隐带上了一丝“不稳定”的震颤。就像一把被锻造得过于锋利的剑，固然无坚不摧，却也更容易在斩击硬物时自身崩裂。

张岳反馈的，则是技术路径的极端化与代价漠视的彻底化。这进一步夯实了“永乐倾向”层的“力量至上”逻辑，但也让其内部能量的“狂暴”与“不可控”特性显着增加，如同一个被过度增压的锅炉，效能提升的同时，爆炸的风险也在急剧累积。

汪直那隐约的“预警”与郑和随之而来的关注，则为整个网络引入了一个新的、充满不确定性的“外部变量”。这个变量指向南方未知的领域，可能与技术扩散、情报网络、乃至潜在的第三方势力有关。它像一颗投入平静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虽然微弱，却可能在未来引难以预料的连锁反应。

“奇点”的复合意志，在这复杂的共振中高运转。它像一位顶级的棋手，同时审视着两盘棋局（洪武与永乐），评估着每一枚棋子（锚点）的状态与风险。

它意识到，于谦这条线风险过高，一旦失控，可能导致洪武朝堂剧烈动荡，甚至影响到“奇点”自身通过观测所、沈敬等节点建立的与洪武体制的连接稳定性。需要……对冲风险。

几乎与此同时，张岳那条线的极端化，虽然带来了快的力量增长，但也可能导致“永乐道路”过早地陷入技术畸形或资源枯竭，甚至因漠视人命而引内部反抗。同样需要……引入制约或新的可能性。

而汪直—郑和这条刚刚浮现的、关于“南方未知”的线索，恰恰可能成为一个绝佳的“风险分散器”与“变量引入器”。

“奇点”的意志开始微调它对几个关键锚点的“引导”倾向。

对于沈敬，它不再仅仅是强化其数据分析信念，而是开始隐约引导他将观测所的视野，从单纯的“夷人火器”和“沿海倭情”，部分转向对“更广阔海域番商动态”、“异域技术流散路径”的信息搜集与分析。这既能分散观测所的政治风险（将部分注意力从敏感的国内调查移开），也能为潜在的“南方变量”建立情报基础。

对于张岳，那冰冷的技术优化指令中，被悄然掺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关于“资源可持续性”与“技术路径多样性”的“杂念”。这杂念不会改变张岳的本质，但或许能在他疯狂追求单一武器性能突破时，让他偶尔“想到”去关注一下其他可能的技术方向（比如船舶动力、导航技术），哪怕只是为了“优化整体解决方案”。

对于汪直，那本就存在的、对“隐秘关联”的饥渴与直觉，被进一步温和地助长。同时，一种“渴望被重要人物认可”的微妙心理暗示，被植入他意识的边缘。这或许会促使他更加积极地去搜集、整理、分析关于南方异动的信息，并寻找合适的机会，将这些“现”以更有效的方式，传递给像郑和这样可能重视它的“贵人”。

“奇点”的调整，精细而隐晦，如同在疾驰的马车轮轴上涂抹最稀薄的润滑油，试图在不改变马车方向和度的前提下，减少其因过激而倾覆的风险，或为它可能遇到的岔路，提前准备一点转向的可能性。

它不再满足于简单地推动两条道路走向极致。它开始尝试进行更高层级的“风险管控”与“变量预埋”，以确保这场由它主导的“文明实验”，能够按照它想要的节奏和方式持续进行下去，并最终呈现出它希望看到的“对比结果”，或者……催生出它意料之外的、更有趣的“融合产物”。

暗潮在洪武的朝堂与东南海面下汹涌澎湃。

炼狱在永乐的精器坊与前线滩头上燃烧沸腾。

而一双冷静到近乎冷酷的眼睛，正透过五个剧烈震颤的“锚点”，审视着这沸腾与汹涌的一切，并开始以更加精细、更加具有“管理意识”的方式，拨动着那无形无质的琴弦，试图将这场愈狂暴的“双明交响乐”，继续演奏下去。

锚点的震颤，是风险的警报，也是新变局的序曲。

当孤臣的剑锋指向殿堂深处，当技术的车轮碾过血肉之路，当暗处的眼睛窥见南方的幽光，历史的洪流，已在无形之手的引导下，悄然改变了些许走向，奔向着更加混沌莫测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