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远镜的视野里,城墙上的守军在挣扎,城内冲天的火光和浓烟清晰可见,甚至能模糊看到街道上奔逃、厮杀的人影。他的拳头紧紧攥着,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传令炮兵,延伸射击,覆盖城墙后方区域,阻断敌军增援!步军准备攻城!”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但熟悉他的吴用却能感受到那冰冷之下压抑的滔天怒火。
“兄长,城内已乱,是否暂缓攻城,待其自相残杀……”吴用羽扇轻摇,低声道。
“不行!”陈霄斩钉截铁,“每拖延一刻,城内便多死无数无辜百姓!我等兴义兵,岂能坐视?必须尽快打破城池,结束这场浩劫!告诉林冲、鲁智深、秦明……所有前锋将领,不惜代价,以最快度打开缺口!”
“是!”
命令迅传达下去。炮火开始向城墙内侧延伸,试图压制可能存在的预备队。
而早已蓄势待的梁山步卒,如同决堤的洪流,出了震天的呐喊,扛着无数的云梯、钩索,推着笨重但坚固的楯车、洞屋,如同潮水般涌向城墙。
东面主攻方向,一员大将白马银枪,屹立在“林”字大旗下,正是豹子头林冲。他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盯着前方不断被炮火削低、残破不堪的城墙。
“陷阵营!前进!”
随着他一声令下,数千重甲步兵齐声怒吼,排着紧密的队形,顶着城头零星射下的箭矢和拼命投下的滚木礌石,开始向前推进。
他们身披重甲,手持巨盾和锋利的破甲利刃,每一步踏出都地动山摇,这是梁山最为精锐的攻坚力量。
“弓弩手,压制城头!火炮,集中轰击那段裂开的墙体!”林冲长枪一指,指向东城墙一段在先前炮击中已经出现巨大裂缝、摇摇欲坠的区域。
箭矢如同飞蝗般射向城头,压制着残余守军的反击。火炮也调整射界,集中火力轰击那段危墙。
“轰隆——!!!”
在一阵特别密集的炮火攒射后,那段饱经摧残的外墙终于支撑不住,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呻吟声中,轰然坍塌!砖石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扬起漫天烟尘。
“缺口!打开缺口了!”梁山军中爆出兴奋的呼喊。
然而,烟尘稍稍散去,冲锋在前的陷阵营士卒,以及后方督战的林冲,脸色却瞬间凝重起来。
那坍塌的外墙之后,露出的并非预想中长驱直入的街道,而是一堵更高、更厚,并且布满了射击孔的内墙!
瓮城!
开封作为大宋都城,其防御体系极为完善,重要的城门和城墙段都设有瓮城。
此刻,梁山军耗费大量炮弹和牺牲打开的,仅仅是外围防线!
“不好!是瓮城!”林冲心头一沉。他清楚地看到,那瓮城之上,瞬间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守军身影,一张张强弓硬弩对准了缺口方向,更有大量贴着墙垛摆放的瓦罐,里面显然是猛火油之类的守城利器。
“停止前进!盾阵防御!”林冲急令。
但已经有些冲得太快的陷阵营士卒收不住脚,一头冲进了缺口。
迎接他们的,是瓮城上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的箭矢,以及劈头盖脸砸下来的、点燃的猛火油罐!
“嘭!嘭!嘭!”
瓦罐碎裂,黑乎乎的猛火油四处飞溅,遇火即燃,瞬间在缺口处形成了一片燃烧的火海!冲进去的数十名陷阵营精锐,即使身披重甲,也在顷刻间被烈焰吞噬,出凄厉的惨嚎,变成了一个个挣扎的火人。
后续的部队被炽热的火焰和浓烟逼得连连后退。
“狗日的童贯!还有这手!”后方阵中,心急如焚的花和尚鲁智深看得目眦欲裂,抡起浑铁禅杖就要亲自往上冲,被副将死死拦住。
武松双刀出鞘半寸,眼神冰冷地盯着那燃烧的缺口和其后森严的瓮城。
林冲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攻城战最残酷的阶段,现在才刚刚开始。外城已破,但内里的硬骨头,需要用人命去一点点啃下来。
他举起长枪,声音传遍前沿:“重整队形!楯车上前,覆盖湿毡,扑灭火焰!弓箭手、火枪手,全力压制瓮城敌军!云梯准备,强攻瓮城!”
血色的黎明,照耀着这片更加血腥的战场。突破外墙的喜悦尚未消散,更加惨烈、更加艰难的瓮城争夺战,已迫在眉睫。
而在那瓮城之后,深宫之内,惊魂未定的童贯,是否正带着皇帝,走向那条通往南方的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