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第二声时,杜守拙站了起来。
他没再看床上的妹妹,也没去碰墙角的刀。脚步落在地面上,轻得像踩在灰上。门开了一条缝,晨风卷着街口的尘土进来,贴着门槛飘过去。
门外站着一个人。
斗笠压得很低,肩上挑着货郎担,手里捏着半截烧尽的火绳。
是孙巧言。
杜守拙侧身让他进院,自己退到屋檐下立定。孙巧言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干净的脸,眼皮微肿,像是连夜赶路。
“有消息。”他说。
杜守拙点头。
孙巧言从怀里掏出一封密报,火漆封口已经裂开,纸角焦黑。他递过去时手指顿了一下,“大巴山脚三处据点昨夜同时生火,黑风帮的旗又挂起来了。”
杜守拙接过信,没拆。
纸在他掌心躺着,轻,但压手。
“几人?”他问。
“人数不清。但有人看见两个老面孔——当年屠村的打手,一个瘸左腿,一个缺耳垂。”
杜守拙眼神不动。
“带队的是谁?”
孙巧言低声说:“还没露脸。但……有人认出那枚铜戒指。”
杜守拙左手忽然收紧。
腕上的刺青绷紧皮肤,像一道旧伤被重新撕开。
铜戒指,藏毒针,只有刘撼山最亲信的人才有。
他知道是谁了。
那人叫秦九,外号“断指”,曾是黑风帮刑堂执事,专管清理门户。十年前那一夜,就是他带人堵住村后山路,把逃出来的人一个个拖回去。
杜守拙松开手。
信还在他手里。
他低头看着那道火漆裂痕,脑中闪过三个字:**不能追**。
现在追,就是乱冲。对方若设了埋伏,他一走,医馆就空了。清漪还在里面睡觉,呼吸都还弱。
他不能冒这个险。
脚步声从隔壁传来。
郑玉寒推开小门走出来,青衫整齐,带未松。他看了杜守拙一眼,又看向孙巧言,只说了一个字:“说。”
三人进了院子角落的小厅。
桌是旧木拼的,凳子少一条腿,垫着砖块。杜守拙坐下,把信放在桌上,终于开口:“他们想找我,一定会查我行踪。”
郑玉寒接话:“那你不能出现在明处。”
孙巧言点头:“我可以放两路消息。一路说你三天前就离镇往北去了,另一路……故意让人现你每晚守在医馆后屋。”
杜守拙盯着桌面裂缝。
片刻后,他说:“就用后一路。”
郑玉寒皱眉:“太险。如果他们的目标本来就是清漪呢?”
“那就更好。”杜守拙抬头,“让他们知道我在,也知道我护得住她。他们才会动。”
他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钉进木头。
“我不走,也不躲。我就在这儿。但他们得自己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