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京师之内,无论大报小报,皆纷纷刊印此事。
这些人的狗鼻子,可真是灵通。
通政司的邸报都没出去呢,他们就都知道了。
大街小巷,卖报的都在吆喝:“陛下亲任讲武堂山长,以后武将也是天子门生啦。”
百姓们闻声围拢,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于他们而言,此事无非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聊以解闷罢了。
然而,对那些恩荫武官而言,却无异于炸开了锅。
“难怪前日摄政王将京师勋贵都召入宫中,原来是为了这事。”
“你瞧这儿,不止讲武堂,摄政王还说要提升军户待遇呢。”
酒肆之中,一位青衫文士买了报纸,略扫一眼,语带讥讽道:“呵,摄政王当政这几年,那些丘八的日子,倒是越过越滋润了。”
“啪!”
邻桌坐的正是香山大营的王五与赵奎。
孙镗案后,二人被朱祁钰擢升为代指挥使,如今趁着东风,已然转正。
今日特来酒肆庆祝,不料却听见这般言语。
若在往日,被文人唤作“丘八”,他们或许也就忍了。
可此人语气之中,竟似对摄政王也颇有微词,这如何能忍?
赵奎当即把酒碗在桌面一砸,喝道:“你这腐儒,在这里嚼什么蛆!”
那青衫文士被吓了一跳,转头见是两个军汉,虽有些心虚,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肯弱了气势,强自挺胸道:
“怎么?我说的可有什么不对,粗鄙武夫,也配称天子门生,简直斯文扫地!”
此人姓刘,是个举人,正统三年山东解元。
自认文采斐然,时运却差了几分,今年春闱又挥不佳,未能杏榜题名。
他心气极高,不甘心以举人身份就此进入官场。
按摄政王推行的新官制,举人乃至秀才都已有了实缺官位可做,不必再苦熬资历或仰仗上官举荐。
此制本为拓宽取士之路,朝廷正大力整顿旧吏。
各州府文书、司务等佐2官位空缺不少,皆盼吏部分派有功名者充实。
尤其是举人,更是抢手。
现在吏部上下,都还在忙这新官制之事。
为消除读书人一旦入仕,便不可再考的顾虑,朝廷更是开了恩典。
为免读书人一旦入仕便不得再考,朝廷更开恩典。
秀才、举人若愿出仕,仍保留其后十年内三次科考资格,只需考绩得“良”以上即可。
这条件已算宽厚,若再考三届仍不能更进一步。
大抵也说明你的天花板就在此处,可不是人人都有范进那般运气。
可刘举人却觉得,若以举人身份入仕,那是自降身份,将来也无法位列三品以上。
他自认不过是时运未至,若待下一科,必能鱼跃龙门,甚至幻想自己能成为下一个商三元。
这般眼高于顶,自然看什么都觉得不入眼。
此刻,他见两个军汉竟敢反驳,更是激起一股无名火。
赵奎猛地站起,他身材高大,带着一股煞气,迫得那刘举人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王五伸手按住赵奎,冷冷接话:“斯文?柯潜柯大人所写的文章,你可曾读过?我们当兵吃粮,保家卫国,如何担不起天子门生四字?”
其实吧,对于柯潜这等明明进士出身、却转投武事的文官,刘举人一向是瞧不起的。
话又说回来了,景泰元年那场会试,他也参加了。
人柯潜是榜眼,状元没了之后,他就是名副其实的大明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