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指挥使战战兢兢,回头用目光在身后的将领人群中搜寻。
还是石阡,扬声喊道:“王爷有令,前营乙队百户张大山,出列答话!”
场面一片寂静,唯有风声。
片刻后,只见王五拉着胖狗,眼眶通红地挤出人群,来到朱祁钰马前。
“扑通”跪倒,重重磕头,带着哭腔喊道:“王爷!张百户……张百户他……已被孙都督害死了,就死在值房后堂,小的……小的亲眼所见!”
紧接着,他将他如何见到孙镗仓皇从后门逃离,如何派小个子跟踪,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朱祁钰眼中寒光一闪,面沉如水,立刻对身旁的韩忠下令:“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遵命!”韩忠抱拳,立刻点了一队精干缇骑,如离弦之箭般朝着王五指示的方向追去。
朱祁钰的目光重新回到跪倒一片的将领身上,厉声喝道:“本王听闻,尔等聚众,意欲造反?”
石阡猛地以头抢地,凄厉控诉:“王爷明鉴!绝无此事!都是孙镗,是孙镗逼迫我等,妄图在九月十七那日,裹挟将士前往忠烈祠喊冤,以此对王爷施行胁迫,请王爷放弃清丈国策!末将等……末将等受其胁迫,心中实是不愿啊!”
王指挥使等人也连忙磕头如捣蒜,纷纷附和,将罪责全数推给孙镗。
朱祁钰闻言,冷哼一声:“现在孙镗不在,自然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石亨见状,不得不硬着头皮帮腔道:“王爷,此事看来皆是孙镗一人之过,与下面这些将士,应是无辜受累……”
朱祁钰目光倏地转向他,锐利如刀:“石亨,你之前可是信誓旦旦,对香山大营之事并不清楚。怎么此刻又如此笃定,与下面的人无关了?”
石亨被这突如其来的反问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只能讷讷道:“这……末将也是猜测……”
“猜测?”朱祁钰不再看他,声音传遍全场,“军中大事,岂容猜测!韩忠!”
“臣在!”
“将香山大营千户及以上官员,全部带走,细细审问!凡有参与、知情不报、乃至纵容此逆谋者,一经查实,无论官职,一律斩。”
此令一出,如同寒风过境,众将皆颤栗不已。
随即,朱祁钰目光落到王五身上:“小旗王五,总旗赵奎,忠勇可嘉,临危不乱。”
“即日起,擢升为代理指挥使,暂管香山大营,整肃军纪,等待新任都督到任!”
王五和赵奎愣住了,随即狂喜涌上心头,重重叩:“末将谢王爷恩典!必誓死效忠王爷,整肃军营!”
石亨眼见局势已定,心念电转,必须弃车保帅,他当众慨然表态:
“王爷执法如山,末将佩服!石阡虽是我表亲,但既涉此案,知情不报,亦是有罪,绝不敢徇私,请王爷一并处置!”
跪在地上的石阡闻言,身体猛地一颤,他瞬间明白了石亨这是在点他。
锦衣卫里面有什么招数,他还是略有耳闻,若是真到了北镇抚司,他恐怕什么都会招出来。
一旦把石亨扯上,就一切都完了,想到此处,他眼中也是闪过一丝决绝。
他猛地抬头,嘶声道:“末将有负王爷信任,有负族叔教诲。唯有一死,以谢其罪!”
话音未落,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刀,在众人惊呼声中,毫不犹豫地横向自己的脖颈!
血光迸现,尸体颓然倒地。
朱祁钰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心下对石亨更是怀疑。
孙镗带着几名亲信,一头扎进密林小道,马蹄踏碎枯枝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小个子在后方拼命追赶,孙镗没敢走大路,虽骑着马,度并不算快,他还能跟上。
“快、再快点!”孙镗低吼着,“按石阡所言,我们逃去密云便安全了,武清侯会保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