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钟声的余韵还在殿宇间回荡,崇祯已大步跨进乾清宫。
龙袍下摆带起一阵风,惊得廊下的仙鹤铜炉吐出的香烟都乱了方寸。
“皇爷!”
王承恩小跑着迎上来,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双手奉茶时激动得险些泼出水来,
“痛快!真痛快啊!您没瞧见那群老酸儒,脸都绿了!这下看谁还敢说陛下年轻好拿捏!”
崇祯接过茶盏却不急着喝,指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温热的瓷壁。
他抬眼看向这个忠心耿耿的司礼监掌印——这老太监此刻还沉浸在朝堂上碾压东林党的快意中,全然不知真正的战争才刚刚打响。
“扬眉吐气?”
年轻的皇帝轻笑一声,茶盏被不轻不重地撂在案几上,出清脆的撞击声,
“承恩啊,你当真以为,那些盘踞江南两百年的世家大族,会因朕在朝会上一通火就乖乖交出田册?”
崇祯起身踱到窗前,暮春的阳光透过棂花窗格,在他清瘦的面庞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远处紫禁城的琉璃瓦在日照下流淌着金色的光河,
“他们今日退这一步,不过是以退为进。等着看吧,接下来就该是‘地方遭灾’、‘宗族阻挠’、‘册籍遗失’——各种花样翻新的软钉子。”
王承恩脸上的喜色渐渐凝固了。
他看见天子负在身后的手攥成了拳。
“他们不懂。”
“他们还以为这是士大夫与皇帝共治天下的游戏——”
话音未落,他猛地转身,袖袍带翻案上那叠工整摆放的奏章,雪片似的散落一地。
王承恩吓得就要跪倒,却被天子灼灼的目光定在原地。
“但这根本不是什么君臣博弈!”
崇祯的声音陡然拔高,“这是革命!”
他踩过那些写着“仁义道德”的奏本,靴底碾过某位阁老力陈“祖宗之法不可变”的娟秀小楷: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画画绣花!”
“不能讲究什么从容不迫、文质彬彬、温良恭俭让——”
话音在此处戛然而止。
他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已恢复了平静:
“既然他们还想用拖字诀、用软刀子,那朕就让他们明白……”
崇祯弯腰拾起一本被踩污的奏章,随手扔进熏笼,跳动的火舌瞬间吞没了那些华丽辞藻,
“什么叫刺刀见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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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崇祯所料,表面的平静下,暗流愈汹涌。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魏忠贤秘密求见,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魏忠贤匍匐在地,
“陛下,老奴……刚收到江南八百里加急密报,不敢有片刻延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