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镇的晨雾还未散尽时,林疏桐已坐在书斋的屋顶上。
她盘着腿,下巴搁在膝盖上,望着镇外翻涌的云海——那云不是寻常的白,裹着细碎的金光,像有人把星子揉碎了撒进去。
阿桐。谢沉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晨起的沙哑。
他跃上屋顶时衣袂带起风,吹得她梢轻颤。
林疏桐没回头,指尖无意识抠着青瓦缝隙里的青苔:你说,我还能回原来的世界吗?昨夜她梦到了现代的格子间,键盘敲得噼啪响,上司的催促声混着咖啡香气,竟比修真界的灵气更让她心慌。
谢沉渊在她身旁坐下,肩与肩相抵。
他望着她顶翘起的呆毛,喉结动了动:你本就不属于那里。
可我在那边活了二十八年。林疏桐低头盯着自己的掌心,那里还留着前日布阵时的淡红血痕,突然变成另一个人,总觉得像在做梦。
不是梦。谢沉渊伸手覆住她的手,指腹轻轻蹭过那道血痕,你看。
远处传来清越的鹤鸣。
林疏桐抬头,便见三只丹顶鹤破云而来,翅尖沾着灵气凝成的水珠,在晨光里折射出彩虹。
更远处的山峦间,有淡青色的光带缓缓流转——那是沉睡的灵脉在苏醒。
昨日镇口王阿婆的小孙子能说话了。谢沉渊说,他本是被天道判了,活不过十岁。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还有村东头的老木匠,从前总说自己修不得道,如今他刻的木头人会自己端茶倒水。
林疏桐忽然笑了,眼尾弯成月牙:看来这躺平系统,终究没白签。
话音未落,镇口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李明喘着气跑上屋顶,手里攥着个烫金信匣,封泥上盖着玄霄、苍梧、九嶷三大宗门的印记:小姐,各大门派的帖子!
说是请您去玄霄山开什么万道大会,商议新旧法则。。。。。。他说到时咬重了字音,指尖无意识捏皱信匣边缘,我找人查过,玄霄山最近调了三十名元婴期长老守山,苍梧派的飞舟队在山脚盘旋——这分明是陷阱!
林疏桐接过信匣,指腹摩挲着冰凉的青铜锁。
信匣里透出若有若无的威压,是高阶修士设的禁制。
她歪头看李明涨红的脸:阿明,你怕他们?
不是怕!李明急得直搓手,额角冒出汗珠,当年我在墨流苏手下当差时,见过太多宗门用共商大事做幌子,把不听话的散修困在阵里抽灵血!
您现在是。。。。。。是新法则的象征,他们要是。。。。。。
要是困不住我呢?林疏桐突然笑出声,指尖轻轻一挑,信匣地弹开。
里面躺着十二张金页,每一页都用朱笔写着恭请林仙子驾临。
她抽出最上面那张,对着阳光照了照——纸里竟嵌着细小的雷纹,是用渡劫期修士的本命雷淬的,他们怕我不去,所以下了血本。
谢沉渊垂眸看她指尖的金页,眼底掠过冷光:我陪你去。
那是自然。林疏桐把金页塞回信匣,顺手拍了拍李明颤的手背,但我去不是为了被商议,是去定规矩。
出前夜,书斋的烛火一直亮到后半夜。
林疏桐趴在案前,笔尖悬在《九霄录·终章》上方。
纸页泛着温润的玉色,那是她用千年温玉髓养了三年的,连翻页时都带着淡淡的松香。
修行之道,不在勤勉苦修。。。。。。她低声念着,笔尖终于落下,而在心之所向。
有人坐看云起,悟道成仙;有人日夜苦修,反误己身。
墨迹刚干,纸页突然泛起金光。
林疏桐被震得手一缩,便见那行字浮了起来,在空气中凝成金箔般的光带。
光带掠过书斋的窗棂,窗外的老槐树突然抽出新芽;掠过她的梢,间那枚用系统奖励的懒仙草编的绳竟开出淡紫色的花。
阿桐。谢沉渊推开门,手里端着盏温好的灵茶。
他望着满屋浮动的金光,眼底泛起笑意,你写的字,在和天地对话。
林疏桐捧着灵茶抿了口,甜津津的:从前看原书时,总觉得天道像个古板的老学究。
现在才明白,它只是被人捆住了手脚。她伸手接住一缕金光,光在掌心凝成小太阳,就像现在这样——我在写,它在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