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桐是被书斋地板的凉意冻醒的。
后颈压着块翘起的木板,硌得生疼,鼻尖萦绕着陈年老墨混着松烟的气味——这是静心书斋独有的味道。
她睫毛颤了颤,手指无意识蜷缩,触到一片粗糙的纸页,像被烫到般猛地收紧,指节都泛了白。
醒了?
低哑的男声带着几分沙哑,像被砂纸磨过的玉。
林疏桐缓缓睁眼,入目是谢沉渊紧绷的下颌线,他半跪在她身侧,玄色广袖垂落,腕间那串被他视作命符的菩提子正轻轻摇晃。
头。。。。。。她刚开口,喉咙就像塞了把碎瓷,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谢沉渊立刻抬手,指节擦过她后颈,将一个温热的瓷瓶抵在她唇边:温过的灵露。
林疏桐喝了两口,喉间刺痛稍缓,这才低头看向掌心。
那页泛黄的纸不知何时被她攥得皱巴巴,墨迹却清晰如血:命籍已除,自此无归。
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她猛地坐直,神识不受控制地往体内钻——这是穿书以来最本能的恐惧,怕天道收回所有馈赠,怕修为如沙粒般从指缝流尽。
但这次,她感知到的不是被绳索捆住的经脉,而是潺潺流动的灵气,像春溪破冰,带着难以言喻的鲜活。
原本卡在金丹后期的瓶颈竟有些松动,连那套总被天道法则排斥的咸鱼心诀,此刻运转得比任何时候都顺畅。
阿桐?谢沉渊的手覆上她手背,温度透过层层叠叠的情绪传来。
林疏桐抬头,撞进他泛红的眼尾。
这个总把情绪藏在冷硬外壳下的男人,此刻眼底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复杂:担忧、期待、还有一丝近乎虔诚的谨慎。
我。。。。。。她喉咙紧,把纸页递过去,不在命簿上了。
谢沉渊接过纸页的动作极轻,仿佛在触碰某种易碎的神迹。
他指腹抚过命籍已除四个字,喉结动了动:那你。。。。。。
还能改变别人吗?林疏桐替他说完,突然就懂了他眼底那抹灼人的光。
原着里的谢沉渊是天道最忠实的信徒,也是最惨烈的祭品。
他为证道踏过九万级血阶,每一步都被天道刻下苦行圣子的烙印——这烙印是气运,也是枷锁,让他永远只能走那条最艰难的路。
此刻他问的,哪里是她能不能改变别人?
分明是问:他能不能不再做那个被天道推着走的提线木偶?
林疏桐握住他手腕,菩提子硌得她掌心疼:去镇外那片枯泽。她记得那里灵气枯竭了百年,连草都不长半根,是天道规则最稀薄的地方,试试。
谢沉渊没有多问,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李明和赮虎跟在身后,李明的手始终按在腰间玉佩上——那是他藏着镇邪符的地方;赮虎的红绳在腕间绷成直线,每走一步都出细微的轻响,像在丈量危险。
枯泽的风裹着沙砾打在脸上。
林疏桐站在龟裂的土地中央,从袖中摸出那支染着金粉的笔。
笔杆还带着她体温,握在手里像握着半块活过来的玉。
我需要画个符阵。她蹲下身,笔尖蘸了蘸自己指尖的血,写你的名字。
谢沉渊单膝跪在她身侧,玄色衣摆扫过焦土:我护着你。
符阵的纹路在血与土的交界处蜿蜒,林疏桐写得很慢,每一笔都像在凿开某种看不见的屏障。
当最后一笔落下,谢沉渊三个字在阵心泛起金光时,天地突然静了。
最先动的是风。
原本凝滞的空气里突然涌进灵气,像久旱的大地遇见暴雨。
林疏桐看见金色光粒从四面八方涌来,在符阵上方凝成旋涡;谢沉渊的梢被吹得乱飞,他突然闷哼一声,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阿渊?林疏桐想去碰他,却被一道温热的屏障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