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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坠星荒原与初醒之兆（第1页）

混沌褪去，乱流止息。

如同被巨浪抛上岸边的残骸，几道身影从半空中跌落，重重摔在一片坚硬而冰冷的地面上。没有预想中的银辉流淌，没有几何迷城的奇异结构，甚至没有源初之海那种无处不在的法则厚重感。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死寂的荒原。

天空是近乎永恒的暗紫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几缕稀薄暗淡的、如同极光般缓缓流动的苍白光带，提供着微弱而冰冷的光照。大地呈现出一种焦黑与深灰交织的色彩，龟裂的土壤如同干涸万年的河床，布满纵横交错的裂缝。空气中弥漫着尘埃与某种难以言喻的衰败气息，灵气稀薄得近乎于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仿佛金属氧化后的腥锈味。

最引人注目的，是荒原上四处散落的、大大小小的破碎星辰残骸。它们并非完整的星球，而是某种巨大星体崩解后的碎片，最小的也有房屋大小，最大的宛若山岳，静静地矗立或倾倒在荒芜的大地上。这些残骸表面早已失去光泽，覆盖着厚厚的宇宙尘埃及岁月风化的痕迹，偶尔有些残骸内部，还残留着极其微弱、几乎无法感知的能量脉动，如同垂死者最后的心跳。

这里，像是一片被遗忘在时空角落的、诸天星辰的坟场。

“咳……咳咳……”月璃第一个挣扎着撑起虚幻的灵体。她的状态极差，灵体几乎透明得能看见背后焦黑的土地，月华黯淡到了极致，仅能勉强维持形体不散。她第一时间看向身旁——林小凡蜷缩在地上，小脸沾满尘土，眉头紧锁，似乎仍在昏迷，但呼吸尚存。这让她稍稍安心。

紧接着是暗寒和血蔷薇。暗寒半跪在地，冰寂之力消耗殆尽，连维持周身寒意都显得勉强，嘴角挂着未干的血迹。她怀中紧紧抱着的，正是那面遭受重创、裂痕遍布的混沌轮回镜。镜身冰冷，触手沉重，中心那点星火的光芒微弱得如同夏夜萤火，在暗紫色天幕下几乎难以察觉，但其搏动……虽然缓慢，却依旧顽强地存在。

血蔷薇的状况稍好，她的恢复能力似乎更强一些，但身上也多了数道被时空乱流割裂的伤口，此刻正以缓慢的度愈合。她双刃插在身旁的地面上，支撑着身体，警惕的目光迅扫视着这片陌生的荒原，评估着环境与潜在威胁。

敖嶙等龙族战士的情况最糟。原本十名精锐，如今只剩包括敖嶙在内的五人，且个个身负重伤，龙鳞破碎，气息萎靡，几乎连站立都困难。但他们依旧强撑着，将墨尘的古镜和林小凡围在中间，布满血丝的眼眸死死盯着荒原的各个方向，履行着最后的守护职责。

“这里……是何处？”暗寒的声音沙哑干涩，她轻轻抚摸着古镜上的裂痕，感受着那微弱却真实的搏动，冰寂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悸动。主人（墨尘）的星火未灭，这是支撑她此刻没有倒下的唯一信念。

“时空乱流的随机抛射点……或者，那扇门预设的传送终点。”月璃虚弱地说道，她尝试感应四周，却现神识在此地受到极大压制，延伸不出百丈，“灵气枯竭，法则……异常沉寂。不像源初之海，也不像已知的任何一界。”

“有……东西在看着我们。”血蔷薇忽然低声说道，她的目光锁定在远处一座如同巨兽匍匐般的星辰残骸阴影处。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动了一下，随即又归于沉寂，只留下一种被窥视的冰冷感觉。

众人心头一凛，立刻进入戒备状态，尽管已是强弩之末。

就在这时，被月璃护在身边的林小凡，忽然出一声低低的呻吟，睫毛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起初有些迷茫，聚焦了片刻，才看清周围陌生的环境和同伴们狼狈却关切的脸。当他的目光落在那面被暗寒抱着的、布满裂痕的古镜上时，那迷茫迅褪去，被一种深切的悲伤与一种奇异的……亲切感取代。

“哥哥……”他喃喃道，挣扎着坐起身，小手伸向古镜。月璃没有阻止，只是轻轻扶着他。

林小凡的手指触碰到冰冷镜身的刹那，古镜中心那点微弱的星火，仿佛被注入了活力，搏动明显加快了一丝，光芒也亮了一分。一股温暖而熟悉的混沌道韵，如同涓涓细流，透过指尖传入林小凡的身体，抚平着他灵魂穿越乱流后的震荡与疲惫。

同时，林小凡眉心的混沌光晕，也自然而然地亮起，与镜中星火产生了微弱的共鸣。这一次的共鸣，比之前在工坊时更加……清晰。他仿佛能“听”到那星火搏动中，蕴含的不仅仅是墨尘残留的意志与力量，还有一种极其微弱、却正在缓慢生长的、全新的混沌灵性！如同胚胎在母体中最初的胎动。

“哥哥……在里面……睡着了，但是……好像在……长大？”林小凡困惑又带着一丝惊喜地小声说道。他的感知，似乎能触及到更深层的本质。

这个现，如同黑暗中的第一缕曙光，瞬间驱散了众人心头部分绝望的阴霾。墨尘并非彻底消散，他的存在以另一种形式延续，甚至在破碎中孕育着新生！

“星火未灭，灵性萌动……主人果然……”月璃的灵体因激动而微微波动，几乎要维持不住，但她眼中却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暗寒抱着古镜的手，收紧了一分，冰封的脸上线条似乎柔和了极其细微的一瞬。血蔷薇紧握双刃的手，也略微松了松。

然而，现实的危机并未解除。这片被称为“坠星荒原”的死寂之地，显然并非安全乐土。

咕噜……咕噜……

一阵低沉、粘稠的、仿佛泥浆涌动的声音，从他们侧后方传来。众人猛地转头，只见数十丈外，一片焦黑的地面突然如同沸水般翻腾起来！紧接着，数只形态怪异的生物，从地下缓缓“爬”了出来。

它们通体呈暗褐色，外形如同放大了数十倍的、甲壳严重钙化畸变的节肢昆虫，但关节处生长着不断蠕动的、类似肉芽的触须，口器是由数片锋利骨板构成的螺旋结构，复眼闪烁着贪婪而浑浊的暗红色光芒。它们身上散着与这片荒原同源的衰败气息，但更浓烈，更富有攻击性，实力大致在化神到元婴层次不等。

“星骸食腐虫……或者类似的变异体。”敖嶙忍着剧痛，沉声说道，龙族古老的传承记忆让他辨认出了这种生物，“以荒原上残留的微弱星辰能量和误入此地的活物为食……我们身上的伤血气，还有……”他看了一眼古镜，“……特殊的能量波动，吸引了它们。”

话音未落，那几只率先出现的食腐虫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嘶鸣，迈动多节的肢足，度极快地朝着众人冲来！它们口器开合，滴落着具有腐蚀性的粘液，眼中只有对“食物”最原始的渴望。

“保护好古镜和小凡！”暗寒厉声道，强提最后一丝冰寂之力，在身前凝聚出数根尖锐的冰凌，激射而出！然而威力大减，仅能勉强迟滞最前方两只虫子的度。

血蔷薇身影一闪，已从原地消失，下一刻出现在虫群侧翼，幽光乍现，精准地划过一只食腐虫相对脆弱的关节连接处！嗤啦！腥臭的体液溅出，那只虫子出一声惨嘶，前半身瘫软下去，但后半身仍在疯狂扭动。

月璃勉强凝聚月华，化作一道薄薄的光幕，护住林小凡和古镜。敖嶙等龙族战士也怒吼着，拖着伤体迎上，龙骨兵刃与虫子的甲壳碰撞，出沉闷的响声，火星四溅。

战斗短暂而激烈。众人状态实在太差，面对数量不多但凶悍异常的食腐虫，竟一时陷入了苦战。暗寒的冰凌越来越无力，血蔷薇的动作也因伤势和能量匮乏而略显迟缓，龙族战士们更是险象环生。

就在一只格外强壮的食腐虫绕过防线，口器大张，朝着坐在地上的林小凡噬咬而下的瞬间——

嗡！

一直静静被林小凡小手触碰着的混沌轮回镜，镜心那点星火，猛地爆出远之前的炽烈光芒！

并非攻击性的镜光，而是一圈柔和却带着不容侵犯威严的混沌涟漪，以古镜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涟漪扫过那只食腐虫，虫子狰狞的动作骤然僵住，暗红色的复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与……恐惧？它那充满衰败与贪婪的气息，与这纯粹而古老的混沌涟漪产生了剧烈冲突！下一刻，它的甲壳表面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整个躯体如同被无形之手攥紧，猛地向内塌缩、崩解，化为一滩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尘埃，簌簌落下。

涟漪继续扩散，扫过其他正在进攻的食腐虫。这些虫子仿佛遇到了天敌，出惊恐的嘶鸣，不顾一切地调转方向，连滚带爬地钻回地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荒原上重归死寂，只有微风卷过尘埃的细微声响。

所有人都愣住了，看向那面再次恢复平静、只是星火光芒似乎又黯淡了几分的古镜，以及镜旁，小脸上同样带着惊讶的林小凡。

“是哥哥……镜子里的‘小火苗’……它……不喜欢那些虫子。”林小凡小声解释道，他能感觉到，刚才那一瞬间，古镜星火对外界威胁的本能反应，以及那反应中蕴含的一丝……守护的意志。

“古镜在自护主……或者说，护着小凡。”暗寒看着镜身，声音带着一丝复杂，“即便破碎至此，即便灵性初萌，它依旧保有最基本的本能。”

这无疑是个振奋人心的现。古镜并非完全沉寂，它仍在以某种方式“活着”，并能在关键时刻挥作用。虽然看起来消耗巨大，且无法主动控制。

“此地不宜久留。刚才的波动，可能会引来更麻烦的东西。”血蔷薇收起双刃，快说道。她的目光再次投向远处那座巨兽般的星辰残骸，那里的窥视感并未消失，反而似乎更加强烈了。

众人点头，必须尽快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落脚点，处理伤势，恢复一丝力量，并弄清楚这个鬼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选择了与那座散窥视感的残骸相反的方向，相互搀扶着，在昏暗的天光下，朝着荒原深处跋涉。林小凡坚持自己行走，只是小手始终轻轻搭在暗寒托着的古镜边缘，似乎这样能让他和镜中的“小火苗”都感到安心。

脚下的土地坚硬而崎岖，裂缝中时而冒出带有硫磺味的刺鼻气体。沿途所见，尽是各种奇形怪状的星辰残骸，有些还能看出原本的轮廓，如断裂的山脉、倾覆的巨城基座；有些则彻底扭曲融合，形成怪诞的雕塑群。荒凉与死寂是永恒的主题，只有偶尔从极遥远的天际传来的、仿佛星辰彻底湮灭前的低沉呜咽，打破这片凝固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