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在!”二人齐步出列,声如金铁交鸣。张宁一袭素白道袍,外罩银鳞软甲,身姿挺拔如修竹,清丽绝尘的面容上一片冰冷漠然,唯有那双眸子深处,闪烁着历经战火洗礼的冷静与决断。这位黄巾圣女、大军副帅,此刻周身散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麹义则面容冷硬如生铁铸就,目光锐利如伺机而动的鹰隼,静静待命,自有一股百战名将的沉雄气度。
“着你二人,总领围城大军!”简宇的声音斩钉截铁,“张宁为主帅,麹义为副,统兵十二万,继续围困邺城!营寨规模、旌旗数量、巡逻哨岗、炊烟数量,一切皆需维持原状,甚至,要做得更逼真,更显威势!每日遣数支小队,轮番至各城门佯攻,鼓噪呐喊,射稀松箭矢,做出全力攻城、急于破城的姿态!务必要让城头上的审配及其谋士守将确信,我简宇大军主力丝毫未动,仍被牢牢牵制在邺城之下,正在全力攻城!你二人,可能做到万无一失?”
张宁与麹义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绝对的信心与默契。二人齐齐抱拳,声音斩钉截铁,回荡帐中:“末将等领命!必使邺城守军,如坠五里雾中,只觉四面重围如铁桶,丝毫不能察觉,真正的罗网利刃,已张于其百里之外!”
“好!有你二人在,本相后方无忧!”简宇目光转向另一侧,点将如飞,“简雪、黄忠、刘赪、张辽、徐晃、高顺、高览,随本相移营,前往曲梁、斥章一带,主持伏击!吕布、张合,留守此处大营,镇守中枢,护卫粮道,策应各方,兼防袁绍从其他方向遣小股部队袭扰,或邺城守军狗急跳墙,出城逆袭。”
“末将等领命!”被点到的众将轰然应诺,声震帐顶,一股凛冽的杀气弥漫开来。
简宇走回主位,但并未坐下。他按剑而立,身躯挺拔如松,目光如寒星,又似利剑,缓缓扫过帐中每一张或激动、或沉毅、或兴奋、或冷肃的面孔。他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不容违抗的决绝,如同金铁撞击,凿入每个人心底:
“此一战,关乎河北全局之定!颜良、文丑,乃袁绍臂膀,河北军魂!其麾下两万援军,亦是袁绍此刻能调动的最后机动精锐!若能于此地,以雷霆之势,将此二人连同其麾下精锐,彻底、干净、全部歼灭,则河北全境,必将为之震骇!袁本初闻讯,必心胆俱裂,魂飞魄散!邺城守军,将不战自溃!此乃定鼎河北之关键一战!诸君——”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电,一字一顿,声震屋瓦:“伏击之要,在隐忍,如磐石置于激流,任其冲刷,岿然不动!次在突,如乌云蓄雷,不则已,一则必要其霹雳震天,乾坤失色!三在迅猛,如烈火燎原,狂涛卷地,务求瞬息之间,摧垮其建制,粉碎其抵抗,碾碎其生机!没有本相号令,纵有敌军斥候至眼前,纵有流矢擦身而过,纵有鼓噪呐喊震耳,亦需隐忍不动,如死物!号令一出,则需如雷霆骤,烈火燎原,各部协同,全力歼敌,务求全歼,不使一人漏网,不使一骑走脱!此战,许胜不许败,许全功不许有失!诸君可明白?!”
“谨遵丞相令!全歼敌寇,扬我军威!定鼎河北,在此一战!”帐中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应和,杀气与决心交织,直冲霄汉,烛火为之剧烈摇曳。
中军帐内灯火已灭了大半,只余案头一盏牛油灯,将简宇伏案研究地图的身影投在帐壁上,拉得很长。帐外传来巡夜士卒规律而轻微的脚步声,以及远处邺城方向隐约的、象征性的鼓噪声——那是张宁和麹义在严格执行“佯攻疲敌”的命令。
“兄长,已近子时了。”简雪的声音在帐门口响起。她已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银色软甲,外罩深青色斗篷,头利落地束在脑后,眉宇间带着一丝长途奔袭后的疲惫,但眼神依旧清亮锐利。
简宇抬起头,揉了揉有些涩的双眼。从决定分兵设伏到现在,不过一日夜,但诸多细节需要敲定,军令需要传达,三万大军的调动需要悄无声息。他看向妹妹,指了指对面的席位:“雪儿啊,坐。斥章那边,地形图可看熟了?”
简雪在席上坐下,腰背挺直,从怀中取出一卷绘在绢布上的精细地图,在案上铺开。地图中心标注着“斥章”二字,周边山川、道路、村落、林木,甚至几处重要的水源地,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看熟了。斥章地处要冲,西接清河通往邺城主道,东连曲梁。其城比曲梁稍大,但城墙更为老旧。城南有一片占地颇广的桦树林,城北地势较高,有几处起伏的丘陵。最重要的是,”简雪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条弧线,“从此处,经刘家集、王家庄,有一条鲜为人知的小路,可绕过斥章,直插邺城东北。文丑若急行来援,现斥章有备,很可能会尝试走这条路。”
“你看得很细。”简宇赞许地点点头,手指在地图上“刘家集”和“王家庄”两处点了点,“文丑用兵,勇猛之余,亦知变通。他若得知颜良在曲梁遇伏,第一反应必是急趋救援。但若现斥章有我大军驻守,强攻不易,很可能会分兵,一部正面佯攻牵制,一部由此小路急进,意图绕过斥章,直扑邺城,或与颜良残部汇合。你此去斥章,任务有二。”
简雪目光炯炯地看着兄长。
“其一,大张旗鼓,进驻斥章。要多树旗帜,广布疑兵,做出至少有两三万大军驻守的姿态。务必让文丑确信,斥章已有我军重兵把守,强攻必难。迫使他考虑分兵走小路,或者至少迟疑不前。”
“其二,”简宇的手指重重点在那条小路上,“在这条小路的关键节点——刘家集和王家庄之间,有一处名为‘落鹰涧’的险地,两侧山壁陡峭,中通一径。你要在此处,秘密设下一支伏兵。人数不必多,但一定要精锐,要善射,要多备滚木礌石。若文丑果真分兵走此路,便在此地给他迎头痛击!不求全歼,但务必重创其先锋,迟滞其行军!”
“雪儿明白!”简雪眼中闪过冷冽的光芒,“兄长是要我在斥章,为文丑也布下一个选择,一个看似更快、实则更致命的‘捷径’。”
“正是。”简宇颔,“文丑落后颜良二十里,这二十里,便是我们的机会。颜良急躁,必先中伏。文丑得知消息,必心急如焚。人在急切时,容易做出错误判断。你要做的,就是利用他急于救援的心理,给他一个看似‘聪明’的错误选择。”
他顿了顿,看着简雪:“此去斥章,路途不近,需急行。张辽、徐晃、高顺三将,皆勇猛善战,更兼张辽果决,徐晃沉稳,高顺擅陷阵,有他们辅佐你,我方能放心。你为主将,遇事需多与文远商议。记住,你的任务是阻敌、疑敌、分敌,为我在曲梁解决颜良争取时间,并伺机重创文丑。若事不可为,或文丑大军全力强攻斥章,不必死守,可依城而战,逐步后撤,将其牢牢拖在斥章一带即可。万不可逞强浪战。”
简雪站起身,肃然抱拳:“兄长放心!雪儿必不负所托!定将文丑牢牢钉在斥章,使其不得东进一步!”
“好!”简宇也站起身,拍了拍妹妹的肩膀,眼中有关切,更有信任,“去吧。即刻点兵出,务必在明日午时前,进驻斥章,完成布防。”
“诺!”
五月初五,寅时初,夜色最浓时。
简宇大营东侧,一支两万人的军队已集结完毕。没有火把,没有喧哗,只有兵甲偶尔碰撞的轻微声响,和战马压抑的响鼻。简雪立马军前,一身戎装,在黯淡的星光下如同玉雕。她身后,张辽、徐晃、高顺三将全身披挂,静静肃立。
“出。”简雪低声下令,声音清冷而坚定。
两万大军,如同一条沉默的巨蟒,悄然滑出营寨,没入东南方向的沉沉夜色之中。他们的目标是六十里外的斥章。张辽率五千骑兵为前锋,负责探查开路;徐晃率八千步卒为中军;高顺率陷阵营七百勇士及其余部队为后军。队伍行进极快,但依旧保持着惊人的安静。
简宇站在营寨辕门的阴影里,目送妹妹和这支精锐消失在黑暗中,直到最后一抹身影被夜色吞没。他转身,对身旁的黄忠、刘赪、高览道:“我们也该动身了。目标,曲梁。”
五月初五,晨,曲梁城东方向。
简雪率领两万大军,经过一夜加半日的急行军,刚刚抵达斥章城下。斥章城门大开,留守的少量简宇军士卒正在军官指挥下,慌忙地竖起更多旗帜,在城头来回奔跑,制造大军陆续进城的假象。
简雪顾不得休息,立即与张辽、徐晃、高顺登上斥章城楼。城楼不高,但视野开阔,可以望见西面官道上来时的方向,以及更远处隐约的山峦轮廓。
“文远,你率三千骑兵,多带旌旗,在城西十里范围内往复巡弋,广布游骑,做出大军前出侦察、戒备森严之态。务必让文丑的斥候,在二十里外就能感觉到斥章一带我军重兵云集,防守严密。”简雪快下令,声音因疲惫而略显沙哑,但条理清晰。
“诺!”张辽领命,快步下城。
“公明,你负责城防。立即组织士卒和城内民夫,加固城墙,多设鹿角拒马,将库存的守城器械全部搬上城头。尤其是弩箭、滚石、热油,务必充足。要做出准备长期固守、迎击大敌的姿态。”
“得令!”徐晃抱拳,转身离去。
“高顺。”
“末将在!”
“你率陷阵营,并我再拨给你一千精锐弓弩手,立刻出,秘密前往落鹰涧。”简雪指向地图上那条小径的咽喉部位,“多备强弓硬弩、火箭、以及沿途搜集的滚木礌石。抵达后,立即占据两侧高地,隐蔽待命。没有我的命令,纵有敌军斥候从脚下经过,亦不得暴露。若文丑分兵走此路,待其前军进入涧底,后军未至时,以号炮为令,全力攻击!要目标,非杀伤多少敌军,而是制造混乱,堵塞道路,重创其先锋,打击其士气!”
“末将领命!必不让一兵一卒,轻易通过落鹰涧!”高顺沉声应道,眼中闪过陷阵营特有的、如同钢铁般的冷硬光芒。
分派已毕,简雪手扶垛口,望向西方。那里,是文丑大军即将到来的方向,也是兄长简宇正在与颜良生死相搏的曲梁方向。晨风拂过她略显苍白的脸颊,带来远方的尘埃气息。
“兄长,颜良已入彀中。这边,文丑也休想轻易过去。”她低声自语,眼中尽是冰冷与决绝。
斥章城头,“简”字大旗和“雪”字将旗相继竖起,在渐亮的晨光中迎风招展。
晨,曲梁城西郊野。
暮春的晨光带着一丝慵懒,缓缓驱散着大地上的最后一丝薄雾。昨夜一场小雨,将空气洗得清冽,也将官道上的尘土润湿,踩上去只出沉闷的扑扑声。曲梁城低矮的夯土城墙在熹微的晨光中显出一种疲惫的黄色,静静地匍匐在地平线上,像一个沉默的、不起眼的土堆。
在城西约三里处,有一片相对开阔的缓坡地,杂草丛生,间或有几棵孤零零的老榆树。此刻,简宇便站在这片坡地的最高处。他未着那身标志性的银甲,只穿了一身普通的将领皮甲,外罩不起眼的灰色斗篷,兜帽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面容。晨风拂过,斗篷下摆轻轻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