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过,卷起校场上的尘土。有老兵的眼眶红了。
“诸君,”简雪的声音陡然转厉,清越如剑鸣,“可愿随我——为太平而战?”
沉默。
然后,不知是谁第一个举起长枪:
“愿随将军!”
“愿随将军——!”
声浪如潮,三万人的呼喊汇成一片,震得校场周围的树叶簌簌落下。简雪站在高台上,白衣在风中飘扬,眼中闪着复杂的光。
有坚定,有决绝,也有一丝……深深的悲悯。
“李整。”她轻声唤道。
“末将在!”副将李整大步上前。
“按计划,兵分三路。你率一万为左军,走东武阳,佯攻清河。我自领中军一万五千,走苍亭,渡河。右军五千,多树旗帜,昼伏夜出,在延津一带制造渡河假象。”
“诺!”
“记住,”简雪的目光投向北方,那里是黄河的方向,“我们的任务,是拖住韩猛的一万五千人,让他不敢动弹,无法回援邺城。不必死战,不必强渡。虚虚实实,让他疲于奔命即可。”
“末将明白!”
简雪点点头,走下高台。早有亲兵牵来战马,那是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名“追云”。她翻身上马,动作轻盈如燕。
“出。”
三万兖州军开拔,向着东北方向的黄河而去。
简雪一马当先,白衣白马,在春日阳光下,像是从画中走出的人物。但她腰间的剑,她眼中的光,都在提醒着所有人——这不是出游,这是出征。
同一天,并州,壶关。
关城矗立在太行山隘口,如一头匍匐的巨兽。关墙高四丈,全部用青石垒砌,历经数月加固,巍峨如铁壁。墙头垛口后,并州军的强弓劲弩森然排列,滚木礌石堆积如山。
但今日,关内异常安静。
不,不是安静,是肃杀。
五万并州精锐已在关内集结完毕,却分成明暗两部。关墙上,旌旗招展,士兵巡弋,看似一切如常。但关城西侧的大营中,三万精锐正在做最后的准备。
吕布站在点将台上,一身兽面吞头连环铠,猩红披风在身后翻卷。他没有戴盔,长披散,更添狂野之气。方天画戟插在身侧地上,戟刃映着阳光,寒光刺眼。
台下,三万将士肃立无声。这些都是并州狼骑中的百战老卒,骑术精良,悍不畏死。他们看着台上的吕布,眼中只有狂热的崇拜。
“儿郎们!”
吕布的声音炸响,如晴天霹雳。
“丞相有令,让咱们从壶关出去,揍袁绍那老小子!但今日,某家不打算走正门!”
他一把抓起方天画戟,戟尖指向东北方连绵的群山:
“看见了吗?那是井陉!是太行八陉中最险的一条!袁绍那厮派人在关前扎营,以为挡住正路,咱们就过不去了?笑话!”
吕布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
“某家偏要带你们,从这鸟不拉屎的山沟里钻过去!绕到这些人背后,捅袁绍的腚眼!”
台下爆出低沉的吼声。这些并州汉子,最爱的就是跟着他们的“飞将”行不可思议之事,打不可能的仗。
“宋宪、魏续!”
“末将在!”两将踏前一步。
“你二人,率两万军留守壶关。每日在关前摇旗呐喊,佯作攻关之势。敌人若敢动,就给某家狠狠打回去!若他不动,就让他以为,某家还在关中!”
“诺!”
“郝萌、曹性、成廉、侯成!”
“末将在!”四将齐声应道。
“随某率三万精锐,轻装简从,只带十日干粮,人衔枚,马裹蹄——今夜子时,出关北上,走井陉!”
“诺!”
吕布抓起方天画戟,重重一顿,戟杆插入青石地面三寸:
“袁本初不是仗着人多吗?不是仗着地险吗?某家这次就教教他——在真正的勇者面前,人多无用,地险无用!”
他翻身上马,赤兔马人立而起,出一声撕裂长空的嘶鸣。
“此去,要么大胜而归,要么死在河北!没有第三条路!并州的儿郎们——怕不怕死?!”
“不怕!不怕!不怕!”
山呼海啸,声震太行。
吕布大笑,笑声狂放不羁。他一抖缰绳,赤兔马如一团燃烧的火焰,冲向关后军营。三万精锐默默跟上,脚步声整齐划一,杀气冲天。
成公英站在点将台旁,望着吕布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他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交给身边亲兵:
“送长安,呈报丞相——吕将军已行奇兵之策,走井陉奔袭常山。成败……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