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议已定,马、马岱也不耽搁,稍作准备,只带了十余名精悍的西凉亲随,便轻骑出营,朝着南面羌人聚居的山区疾驰而去。
越往南行,地势越高,山峦起伏,道路也变得崎岖难行。寒风在山谷间呼啸,卷起雪沫。马一马当先,他对这片土地似乎极为熟悉,即便在错综复杂的山道间也能找到正确的路径。马岱紧随其后,看着兄长挺拔的背影在山风中驰骋,心中敬佩不已。
行了约大半日,前方出现大片帐篷聚居地,牛羊牲畜散布在山坡上。了望的羌人骑兵早已现他们,吹响了号角。很快,一队彪悍的羌人骑兵迎了上来,手持弯刀,眼神警惕。
马勒住战马,抬手示意己方人员停下。他独自催马向前几步,用流利的羌语高声喝道:“我是马马孟起!特来拜访烧当部落的大酋长!故人来访,还不去通传!”
那些羌兵一听“马”之名,再仔细辨认那标志性的银甲白袍和英武面容,脸上的警惕瞬间化为惊讶和敬畏,纷纷收起兵器,在马上抚胸行礼:“原来是神威天将军驾到!请稍候,我们立刻去禀报大酋长!”
不一会儿,营地中鼓号齐鸣,一位身披华丽裘袍、头戴鹰羽冠、身材魁梧、面色赤红的老者在众多羌人领的簇拥下,大步迎了出来。他正是这一带最有威望的羌人部落大酋长。
大酋长见到马,脸上露出真挚的笑容,张开双臂:“哈哈哈!神威天将军!是什么风把您吹到这苦寒之地来了?快请进帐!烤火喝酒!”
马和马岱下马,与大酋长见礼,一同走进最大那座装饰着牛头、色彩斑斓的帐篷。帐内铺着厚厚的地毯,中间燃着熊熊的篝火,温暖如春。众人按宾主落座,羌人侍女奉上热腾腾的马奶酒。
寒暄几句后,大酋长问道:“神威天将军如今是天将军麾下大将,威震凉州,今日亲临我这小部落,想必有要事吧?”
马放下酒碗,神色一正,目光扫过帐内各位羌人领,朗声道:“大酋长,各位领,马今日前来,确有一件关乎诸位部落未来福祉的大事相商!”
他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朝廷丞相简宇,乃天命所归,奉天讨逆。如今西凉大局已定,我父亲已归顺朝廷,反贼韩遂伏诛。唯有那僭越称王、倒行逆施的宋建,盘踞枹罕,为祸一方!简丞相已亲率天兵,誓要铲除此獠,还凉州朗朗乾坤!”
帐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羌人领都凝神静听。
马继续道:“宋建此人,想必各位也知其残暴不仁,对周边部落多有侵扰。如今他末日将至,犹作困兽之斗。丞相仁义,不愿多见伤亡,亦知羌人兄弟勇猛善战,熟悉地形。故特派马前来,请诸位领出兵相助,共讨国贼!”
他顿了顿,观察着众人的反应,见不少人面露意动,便加重语气:“此乃顺应天时、归附王师之大好时机!助朝廷平定宋建,便是大功一件!丞相必不会亏待有功之臣!届时,尔等部落便可安居乐业,受朝廷庇护,再无需担忧宋建之流侵扰!若冥顽不灵……”
马没有说下去,但眼神中的锐利已说明一切。
大酋长抚着胡须,沉吟不语。这时,马岱也起身,拱手道:“各位领,我马岱亦可作证!简宇丞相乃不世出的英雄,赏罚分明,我等西凉子弟皆心悦诚服。若能助王师成功,必是光耀部落、福泽子孙之举!”
大酋长抬起头,看着马,忽然问道:“神威天将军,你如今……也是真心追随那位简丞相吗?他……待你如何?”
马坦然迎上他的目光,郑重道:“丞相待我马家,恩重如山!以国士之礼相待,信之用之。我马此生,愿为丞相前驱,扫平不臣!丞相,乃真正的‘天将军’,我等皆为其麾下鹰犬!”
大酋长闻言,眼中最后一丝疑虑尽去。他猛地一拍大腿,站起身,高声道:“好!既然神威天将军都如此说了,我等还有何疑虑!丞相是天将军,神威天将军您也是天将军麾下大将!我们羌人,敬重英雄,服从强者!这宋建,我们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他转向帐内众领,举起酒碗:“各位!随天将军和神威天将军,助朝廷天兵,踏平枹罕,诛杀宋建!干!”
“干!”众领群情激昂,纷纷举碗响应。羌人性情豪爽,既然决定,便不再犹豫。
当下,大酋长立刻传令各部,集结精锐勇士。羌人效率极高,不过两三日功夫,便集结起两万余能征善战的精兵。马和马岱看着眼前这支旌旗招展、人马雄壮、充满野性与力量的羌汉混合大军,心中豪情顿生。
马兄弟带着这支生力军,浩浩荡荡返回先锋军大营。
麹义、徐荣、华雄、庞德等人闻报出营相迎,看到马、马岱身后那漫山遍野、彪悍勇猛的羌人骑兵时,皆是又惊又喜。
华雄咧开大嘴,用力拍着马的肩膀:“好你个马孟起!真有你小子的!不声不响就给俺们拉来这么一大帮猛人!”
徐荣抚须微笑,眼中满是赞赏:“孟起将军深入羌地,片语之间,竟得两万雄兵,真乃虎威也!此战,我军胜算更添数成!”
麹义一向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对马、马岱点头道:“二位将军立下大功!有此羌人兄弟助阵,何愁宋建不灭?”
庞德更是与有荣焉,看着马,眼中满是敬佩。
大军会合,声势震天。汉军纪律严明,羌兵骁勇剽悍,两支风格迥异却目标一致的军队融合在一起,散出令人胆寒的力量。麹义当即升帐,重新部署,先锋军的兵锋更加锐利,如同蓄满了力量的强弓,箭簇直指孤城枹罕和那犹在梦中的“河平汉王”宋建。
羌人两万生力军的加入,使得先锋军的总兵力膨胀至六万余人,士气高昂,营盘连绵,旌旗蔽空,肃杀之气直冲云霄。中军大帐内,几位主要将领再次聚,舆图上的态势已然明朗——宋建势力范围如同一个被蛀空的果子,只剩下枹罕这座孤零零的核心。
麹义目光锐利,手指在舆图上划过枹罕周边那几个尚悬挂着宋建旗号的据点,沉声道:“诸位,我军兵威正盛,而宋建龟缩不出,其外围诸城守备空虚,士气低落。若合兵一处,逐个攻打,虽必克之,却恐迁延日久,反让枹罕城内守军得以喘息,亦徒耗粮草。不若……”
他顿了顿,手指用力在几个据点上一戳,自信地说道:“分兵进击,同时扫清这些障碍,最后再合围枹罕,给宋建来个瓮中捉鳖!”
徐荣闻言,微微颔,他性格沉稳,补充道:“麹将军所言极是。分兵可定外围,亦可锻炼各部协同。只是,需约定进军路线与合围日期,各部之间保持联络,谨防敌军小股部队袭扰。”
华雄早已按捺不住,摩拳擦掌道:“早该如此!俺老华跟着徐将军,定把当面之敌碾为齑粉!”他声若洪钟,充满了迫不及待的战意。
马银甲熠熠,俊朗的脸上满是自信,拱手道:“末将愿与令明、伯瞻一同,率本部及羌人骑兵,扫荡南线!”他身后的庞德重重点头,马岱亦是眼神灼灼,渴望立功。
麹义见众人意见一致,当即决断:“好!既如此,我军兵分三路:我自领中军一万五千,攻取北路要隘黑水城;徐荣将军与华雄将军领兵一万五千,包括精锐步卒及弓弩手,扫荡东路;马、庞德、马岱三位将军,领本部西凉铁骑及羌人骑兵共三万余,挥机动力优势,荡平南面诸寨!十日之内,务必清除所有外围之敌,而后会师于枹罕城下,不得有误!”
“末将得令!”众将齐声应诺,声震帐篷。
军令既下,大营顿时如同开闸的洪流,迅而有条不紊地分为三股。
麹义的中军纪律严明,步骑配合,如同黑色的铁流,朝着北方沉稳开进;徐荣和华雄一部,则以坚实的阵型向东推进,华雄跃马阵前,那柄骇人的长刀在阴沉天色下闪着寒光;而马、马岱、庞德所率的南路军,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西凉铁骑甲胄鲜明,羌人骑兵剽悍狂野,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奔腾喧嚣的狂潮,马蹄声如同雷鸣,卷起漫天烟尘,向南席卷而去。
分兵之后,战事的进展比预想的还要顺利。宋建的外围势力早已是惊弓之鸟,守军多是老弱病残,或是被强征的壮丁,毫无斗志。
麹义兵临黑水城下,尚未开始攻城,城头便已竖起白旗,守将开城请降。麹义兵不血刃,接收城池,清点府库,安抚百姓,一切井然有序。
徐荣和华雄一路,遇到的抵抗也微乎其微。一座小城试图凭借矮墙坚守,华雄暴喝一声,亲自率领先登死士,冒着稀稀落落的箭矢,几步攀上城头,手起刀落连斩数人,守军瞬间崩溃,城门被从内部打开,徐荣大军一拥而入,迅平定。其余据点闻风而降。
而南路的马、庞德、马岱,更是将骑兵的机动性挥到了极致。他们并不执着于攻城,而是如同旋风般扫过原野,遇到小股敌军或闭门不出的营寨,马便一马当先,虎头湛金枪所指,羌汉骑兵如同潮水般涌上,往往一个冲锋便能解决战斗。
羌人骑兵在山地间如履平地,更是将几处凭借险要地势顽抗的寨子轻易拔除。马岱紧随兄长,手中长枪亦是不凡,屡有斩获,渐渐洗脱了之前的尴尬,也赢得了汉军和羌人士兵的尊重。庞德则稳居中军,协调各部,确保大军行进有序。
短短七八日工夫,枹罕城外,宋建所有残存的据点、营垒、哨卡被连根拔起,如同秋风扫落叶般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捷报如同雪片般飞向约定的集结地。
第十日,三路大军如期会师于枹罕城外十里处。六万大军重新汇合,经历了几场小规模实战的洗礼,军容更显精悍,士气如虹。众将再次聚,虽然连日征战,但人人脸上都带着胜利的昂扬。
麹义环视诸将,沉声道:“诸位辛苦!如今枹罕已是一座孤城,宋建已成瓮中之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