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一骑斥候如离弦之箭般从前方山隘口狂奔而回,冲到麹义、徐荣马前,勒马急停,带起一阵烟尘,声音急促而紧张:“禀将军!前方约五里处,现大队骑兵!人数约在万余,打的是……是西凉旗号,似乎是……是马字旗!正朝我军方向疾驰而来!”
“什么?”马闻言,剑眉骤然锁紧,俊朗的脸上闪过一丝惊疑。庞德也是脸色一沉,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长刀。西凉马字旗?除了他们,此刻还有谁会打着这个旗号出现在这里?难道是韩遂的残部?或是其他趁乱而起的势力?
麹义和徐荣对视一眼,眼中都露出了凝重和一丝凌厉。徐荣沉声道:“来者不善。此处地势不利于我军展开,传令下去,前军变阵,弓弩手抢占两侧高地,骑兵准备突击!”他久经战阵,反应极快。
“且慢!”马猛地催马上前几步,对麹义和徐荣拱手道:“二位将军,末将请命,带一队亲兵前去探查!若是敌军,末将愿为前锋破敌!若是……或有蹊跷,以免误伤!”他心中隐隐有个猜测,但不敢确定,更怕万一真是自己人,这仓促接战,后果不堪设想。
麹义略一沉吟,看了一眼脸色同样紧张的马和庞德,点了点头:“孟起、令明将军小心!去回!全军戒备!”他同意马前去,既是给马一个机会,也是稳妥之举。
马得令,立刻点了数十名西凉铁骑出列。他银甲白袍,手握虎头湛金枪,对庞德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夹马腹,如同两道离弦之箭,带着亲兵冲向前方山隘。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扬起的尘土和山隘的阴影中。
另一边,马岱正率领着他那一万风尘仆仆的西凉子弟兵,沿着山谷疾行。他年轻的脸庞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焦灼和担忧。
他接到伯父马腾的求援信后,立刻点齐兵马,日夜兼程从留守之地赶来。一路上,他听到了各种混乱的消息,有说马腾韩遂联军大败的,有说简宇用兵如神的,真真假假,让他心急如焚,只盼能早点赶到战场,助伯父和兄长一臂之力。
他一身戎装,外罩皮甲,眉头紧锁,不断催促着部队加快度。正当他准备派斥候前出侦察时,却见前方隘口烟尘大作,一小队骑兵旋风般冲了出来,当先一员大将,白袍银甲,枪尖闪烁寒光,不是他兄长马又是谁?
马岱心中一喜,正要高声呼喊,却见马及其身后骑兵个个面色凝重,甚至带着杀气,冲锋的架势更像是要突击敌阵!马岱的心猛地一沉,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难道兄长他们已经投靠了简宇,现在是来剿灭我的?
这个念头一起,马岱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下意识地勒住战马,举起右手,厉声喝道:“止步!列阵!准备迎敌!”他身后的西凉军虽然不明所以,但长期的训练让他们本能地执行命令,队伍迅由行军队列转为防御阵型,长矛向前,弓弩上弦,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前方何人兵马?报上名来!”马岱强压着心中的惊疑和一丝悲愤,朝着冲来的马喊道,声音因紧张而有些沙哑。
马也早已看清了对面军阵前的将领,正是自己的从弟马岱!他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更是后怕不已。若刚才不是自己坚持前来探查,而是按照徐荣的命令直接大军压上,此刻恐怕已经兄弟阋墙,血流成河了!
他猛地一勒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出一声长嘶。马稳住战马,虎头湛金枪指向马岱,哭笑不得地喝道:“伯瞻(马岱表字)!你这混账小子!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我是谁!把兵器都给我放下!”
这一声断喝,如同惊雷,炸得马岱愣住了。他仔细看去,只见马脸上虽有怒容,但眼神中并无杀意,更多的是焦急和责备。再看马身后的庞德,也是连连摆手,示意他赶紧解除戒备。
马岱这才意识到自己闹了多大的乌龙,脸瞬间涨得通红,慌忙滚鞍下马,单膝跪地,抱拳道:“兄……兄长!令明!小弟……小弟不知是兄长驾到,还以为是……是朝廷官兵……小弟鲁莽,冲撞了兄长,请兄长恕罪!”他声音带着羞愧和慌乱,头埋得低低的。
他身后的西凉兵们面面相觑,也赶紧收起了兵器,阵型松懈下来,空气中那紧绷的弦终于松开。
马和庞德也跳下马来。马几步走到马岱面前,一把将他拽起,看着他风尘仆仆、一脸后怕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在他肩膀上捶了一拳,骂道:“你这莽撞的小子!差点就惹出大祸!幸亏是我来了!要是换了麹义将军或者华雄那莽夫打头阵,这会儿早就打起来了!”
庞德也走上前,瓮声瓮气地说道:“少将军,你可真是……吓出某一身冷汗。我等如今都已归顺丞相,共讨国贼宋建,你怎地还在此阻拦王师?”
马岱这才恍然大悟,连忙将接到马腾求援信、日夜兼程赶来支援的经过说了一遍。听完之后,马和庞德相视苦笑,原来如此,信息差差点酿成悲剧。
“伯父如今安好?”马岱急切地问道。
“父亲无恙,已深得丞相信任。”马简要说明了情况,随即正色道,“此地不是说话之处,麹义、徐荣二位将军还在后面严阵以待,我等需去解释清楚,以免误会加深。”
马岱连忙点头。他命令本部兵马原地待命,自己则跟着马、庞德,以及那数十名亲兵,快步返回先锋军本阵。
当马带着马岱来到麹义、徐荣、华雄面前时,气氛一度有些微妙。华雄抱着膀子,铜铃般的大眼瞪着马岱,哼了一声:“好小子,胆子不小,敢拦爷爷们的路!”
马岱脸上臊得通红,再次躬身,向几位将领深深一揖,言辞恳切:“末将马岱,不知天兵已至,更不知家兄与庞将军已归顺丞相,因信息闭塞,险些冲撞诸位将军虎威,酿成大错!马岱鲁莽无知,特来请罪!任凭诸位将军责罚!”
麹义和徐荣都是宿将,看着眼前这年轻小将一脸诚恳、羞愧难当的模样,又见马在一旁略带紧张地看着,心中的那点不快也就散了。毕竟,这确实是一场误会,而且马岱及时醒悟,并未造成实际损失。
徐荣摆了摆手,语气平和了些:“罢了,既是误会,说开便好。两军对垒,信息不明,谨慎些也是应当。马小将军不必过于自责。”
麹义也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缓和:“既然是一家人,那就更好了。马岱将军远来辛苦,既然来了,便一同为丞相效力,共讨宋建如何?”
华雄见麹义、徐荣都表了态,也哈哈一笑,拍了拍马岱的肩膀,其力道之大,让马岱龇了龇牙:“小子,既然是一场的误会,就算了!待会儿打宋建那龟孙子,你可要拿出真本事来,让俺老华瞧瞧你们西凉好汉的威风!”
见几位主要将领都如此大度,马岱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感激不已,连忙再次抱拳:“多谢诸位将军海涵!马岱愿为先锋,戴罪立功,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马也松了口气,向几位同僚投去感激的目光。这场突如其来的乌龙,最终以一场虚惊和一支生力军的加入而告终。
很快,马岱率领的一万西凉军并入了先锋大军。队伍再次开拔,气势更盛。马岱跟在马身边,低声询问着别后情形和当前战局,脸上充满了对即将到来的战斗的期待,以及能跟随兄长一同征战、为简宇丞相效力的兴奋。这支汇聚了更多力量的利箭,以更快的度,射向枹罕那颗早已腐朽的“毒瘤”。
先锋大军一路西进,果然如预料般顺利。宋建为保老巢,已将外围兵力抽剥一空,留下的些许守军更是士气低落,望见“麹”、“徐”、“马”、“华”等威风凛凛的将旗和军容鼎盛的朝廷精锐,几乎未做像样抵抗便开城投降,或四散逃窜。汉军兵不血刃,连克数城,兵锋直指枹罕。
这日,大军在一处刚接收的城池外扎营休整。中军大帐内,麹义、徐荣、华雄、马、庞德几人围在粗糙的舆图前,商议下一步行动。
麹义指着图上标明的枹罕周边地形,沉声道:“宋建龟缩孤城,意在死守。枹罕临河靠山,强攻难免伤亡。需得想法子削弱其势,或寻机破城。”
徐荣点头补充:“我军虽锐,但若攻城日久,粮草补给亦是压力。需战决。”
这时,马抬起头,银甲在帐内火把映照下泛着冷光,他俊朗的脸上带着一种自信的光彩,拱手对麹义、徐荣道:“麹将军,徐将军,末将有一策。”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马继续道:“这枹罕周边,尤其是南面山地,聚居着诸多羌人部落。末将昔日在西凉时,曾与他们多有往来,这些羌人悍勇善战,熟悉本地山川地势。因末将曾助他们平定部落纷争,他们敬我,称我一声‘神威天将军’。”
他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傲然,这是他在西凉凭借武勇和义气赢得的声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回麹义和徐荣脸上,语气恳切:“末将愿轻装简从,前往羌人部落,陈说利害,请他们出兵相助朝廷,共讨宋建。若能得羌人助力,不仅可增强我军声势,更能利用他们对地形的熟悉,或许能寻到破城捷径,或断宋建外援、探听虚实。”
话音刚落,站在马身后的马岱立刻踏前一步,他脸上还带着几分先前“乌龙事件”的赧然,抱拳朗声道:“诸位将军,末将愿随兄长同往!末将初来乍到,便险些误事,心中不安,恳请将此行作为戴罪立功之机,必竭尽全力,助兄长说服羌人!”
庞德见状,也洪声道:“孟起与伯瞻同去,相互照应,最为稳妥。某家留在军中,诸位将军若有差遣,或前方有消息传来,庞德愿为衔接。”
麹义与徐荣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深知马在西凉羌人中的威望,此计若成,无疑是大有裨益。而且由马兄弟前去,成功率远比他们派其他陌生面孔要高得多。至于风险,以马之勇、马岱之辅,以及羌人对马的敬重,当在可控之内。
麹义当即拍板:“好!孟起将军此计大善!就依你之言!你与伯瞻将军即刻出,所需何物,尽管提出。军中静候佳音!”
徐荣也颔道:“二位将军小心,以安全为重。若能说动羌人,便是大功一件!”
华雄咧嘴笑道:“哈哈,好!马老弟,快去快回,俺老华等着带羌人兄弟一起砍宋建那厮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