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姑娘说得对,”一直默默垂泪的绝代女子终于开口道,“我当时看他把玉佩紧紧攥在手里,一时气不过才与他厮打起来。”
“最后一点,”雾盈的目光下垂,落在男人的手上,“你的手指很粗糙,应该是长年累月做木工所致。若这玉佩真是你的,常年摩挲之下,它的表面不会有这么光滑。”
众人的视线再次聚集到玉佩之上,它上头雕刻着一种极为稀有的九瓣花朵,雾盈忽然想起了什么,瞳孔猛然一缩。
这是长生花!
她在青鸾娘子所着的《苍梧行记》中见到过这种花。
至此,真相大白。
魏郁荣茅塞顿开,宋容暄却若有所思,一直盯着那玉佩的主人。
雾盈只当他是没见过如此美的姑娘,想多看几眼。即便是如此,她心里也很有些忿忿不平。
魏郁荣指挥护卫把那男人捆起来扔到最底层的仓库,玉佩的主人则对着雾盈盈盈一拜:“小女江芙谢过姑娘相助。”
“江姐姐客气了。”雾盈赶紧扶起她,并请她到自己屋子里叙话。
两人走后,宋容暄也回了屋子,写了一封信,命左誉给左晋传过去。
这女子说自己姓江,再联想到玉佩上的长生花,宋容暄真的无法再等闲视之了。
不过半个时辰,雾盈已经把江芙的来头摸了个一清二楚。她似乎有些怕生,说话也是柔声细语的。
她父亲是北泉人,母亲却是南越人,五岁时母亲回了南越,许多年未曾见了。她爹爹去年病逝,她才想着去投奔母亲。
江芙低声啜泣道:“听爹爹说,我娘的父母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得知我娘跟我爹私奔去了北泉后,找遍了整个国境最终还是把我娘带回去了……”
还是个命苦的姑娘。
见她伤感不已,雾盈也劝不住她。她自己也是如此,一思及自己的亲人便悲从中来,许久无法自拔。
到了晚上,两人一同用过了晚膳,宋容暄派齐烨叫雾盈过去,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别。
目送雾盈进了宋容暄的房间,江芙脸上那种天真娇媚的神情一扫而光。
本来想试探试探宋侯爷,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竟然也是个心思缜密、滴水不漏的。
且看二人的关系,也不是婢女与主子那么简单。
她以前可从没听说过宋侯爷府上有婢女伺候,难不成她真是魏家的婢女?
江芙的眸子渐渐暗沉,如同月色隐进了一望无际的海面。
暴风雨将至。
一连几日风平浪静,雾盈竟然忘了无色海的本来面目了。
傍晚,她走进宋容暄的房间。
外头已经隐隐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她喃喃道:“要下雨了。”
雾盈一眼看见他床底下的笼子,里头似乎有活物扭来扭去。
“什么东西?”雾盈迟疑了一下,问。
“你猜?”宋容暄狭长的凤眸微眯着,难得逗她开心。
“是小和?”雾盈一把将笼子拽了出来,打开门,朝它伸出手,小兔子一步跃上雾盈的手掌,在她怀里蹭了蹭,还挑衅地朝宋容暄翘了翘尾巴。
“你瞧瞧,它之前没这么瘦的。”雾盈撸着它柔软的皮毛,没好气地瞪了宋容暄一眼,“你养的可真不好。”
“我可不能把小和留在你这儿受苦。”雾盈气鼓鼓地抱着小兔子想离开。
宋容暄没回话,手指一下一下轻叩桌面。
“你叫我来做什么?”
“你可打听出江芙什么消息了?”宋容暄抬眸道。
“的确。”雾盈把她的原话叙述了一遍,流露出同情的神色。宋容暄却一言不,雾盈狐疑道:“你还是怀疑她?”
“长生花玉佩是北泉皇室专用,”宋容暄淡然开口,凝视着她的双眸,果然见她面露惊诧,“她能拿到这个东西,身世必然不简单。”
“看来她骗人的技术挺不错呢……”柳雾盈回想起她方才的神情,若论骗人,她们两个才是真的棋逢对手。
窗外密集的雨点噼里啪啦砸落,天气阴沉得如同一块洗不干净的破布,楼船左右摇摆。
海面上先是渐渐泛起白浪,后来变得来势汹汹,给予楼船迎头痛击。风浪如同饕餮吞吃的声音,被埋没在广阔浩大的黑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