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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旧事(第6页)

他三哥果真没手软,镇尺贴住他股缝飞过来,颇有废他命根之势。他刚跳脚躲开,气到头顶冒烟,却听豫怀谨话音飘忽,同他说:“六弟,你皇嫂她有孕了,三个月。”

豫怀苏愣一下,倏忽想起,三个月以前,恰是皇上开始料理太后母家的时间。

“三皇兄是武将,他随时要领兵出征,一走好几年。

“老大老二愚笨软弱,难以在帝都同皇兄打配合,小十他们还没成年,不过半大孩子。”

豫怀谨断断续续地咳嗽,一小句话要歇三次,说到后头,气喘连连,透出些恳切。

“我病气入肺,已无太多时间,你帮一帮五哥,叫我解脱吧。”

他近乎凶蛮地动齐家,除逆贼,把零零碎碎的,烂进朝廷血肉中去的根须,连同周边腐肉生生剜去,为的便是这一天,手捧清明河山,还政于来日贤君。

终于,豫怀苏默然伫立,放在门上的手收回来,不再往外闯。

而这一惊变,似一束光电,瞬息传遍五湖四海,豫怀谨成为百姓谩骂的不仁昏君,没人会去记起他曾有过的功绩,提起他时,都道是一弑父杀君的逆子而已。

诸般后续,阿宿听说时,已是新帝即位。

跟随她的那些人,按过往罪行轻重,大多伏诛,小部分流放充军。还有的如温萸一样分散在各地的暗线,朝廷派出人手,或捉或放,陆续都在清剿当中。

只有应属她的判罚,始终悬而未决。

她在地牢无事可做,闲来想一想这次的行动,豫怀稷将他们聚齐,本可以在山上动手,估计担心山中地广,若逃去几个,溜到山脚下百姓集中的地方,会引大乱。

她反思她的失败,她想以前,想现在,余下的大把时间,则都用来想着宋晏林。

她以为自己是难逃一死的,却在某一日,牢房中来了一位年轻男子。

阿宿没见过他,但他黄棕色的便衣上绣有金龙,身旁随同的太监是曾服侍过豫怀谨的,她便明白大半。

陆万才宣读圣旨,其中写着,念及她护念旧主,其心可悯,特赦死罪,责令终身幽禁于莫氏老宅,由士兵把守,不可踏出半步,逃则立斩。

阿宿愣一愣神,豫怀苏拿过圣旨,随手递向她,徐徐道:“宋晏林说,他愿与你同往,他已向朕以命作保,将余生都留在莫府,一定会看住你的。”

宋晏林是什么人,他的心太野,他想去大漠看孤烟,计划往西域走。

他从来闲不住,浪起来比风还自在,一去千万里。

他原本应该一生都在路上的,阿宿想着,接过圣旨,她笑了一下,眼泪随笑而出。

阿宿押往圈禁地的那日,温萸也来了,她换回过去的装束,靛青色褂衣,腰间别一根旧马鞭。她淹没在沿街的百姓中,间隔无数人,同阿宿远远地互望一眼,算作送别。

而徐斐也定在这天处刑,送完阿宿,温萸去到菜市口。

她年年月月都在盼徐斐死,也许是模拟过太多遍,当真实来临的一刻,也不过是在她面前又死一回,倒也十分平静。行刑完毕后,她跟人群一起散去,抬步往城门的方向走。

眼见即将要踏出皇城,天空掉落一滴水,拍在她面颊上。

她掏出钱袋子,转身准备去买伞,忽然在墙根下见到一个人。

几年的时光没有变去他多少,书卷气渗进五官肌理,生出一张很会说教的脸。

顾邑之牵了一头黑色马骡,的确如他所言,不减当年俊逸。

乌凤驮着一胖娃娃,正紧盯自己不放,她依稀听见,小孩认真地问他爹:“是娘亲吗?”

下一秒,小孩自说自话道:“嗯,是娘亲吧。”

这一刻,温萸并不想问,他为什么在这儿,来做什么,准备去哪儿,只有一瓣悬空多年的心,它渐渐落向柔软的实处。

半年之后,豫怀谨病重逝世,只差一点,没能挨到孩子出生。

虽有大憾,但他已卸去一生功与过,临到生命尽头,他离去得很平和。

他走后,徐尚若搬去浮屠寺,同老太妃结伴,月余生下一位小公主,眉目像极她父亲。

豫怀稷把山寺的守卫增加两成,宋瑙则在吃穿用度上格外留心,常挑拣上好的送过去。

眨眼来年春,他们去浮屠寺探望归去,走在下山的石路上,两人依偎闲谈。

“王爷,你往后别对皇上太凶了。”春风吹来山草清香,还有女子极为恻隐的声儿,“皇上也怪可怜的。”

她身旁的男人冷笑反问:“可怜?哪个?皇上?呵。”

可女子坚定地说:“身为大昭独一个挨揍上帝位的君王,真的很惨了。”

“……”

山道上许久没人应答,群鸟扑簌簌飞过几批,才听见人声:

“这么想来,夫人所言极是。”

他们越走越远,话头也换过几个,缓缓消失在春色林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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