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很细微的动作,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可是终究没能逃过老拾柒的眼睛。
“小陈,经历了这么多事,看来你也成长了。”
他这句话没有说破,但我也明白,这是在点我呢。
我老脸一红,解释道:“哪里,老教授你误会了,我听老一辈说,深更半夜的大山里,时常有精怪野兽出没,防患于未然嘛。”
“细心一点好,凡事都要带着批判性的眼光去看,只有这样才能干好咱们这一行。”
说着,老拾柒扶起凳子,坐下翘起了二郎腿,露出鞋底,继续说道:“这双鞋经过了特殊处理,下面不是寻常的防滑纹理,而是梅花鹿的脚印,就算是经验丰富的老猎人,也不一定能分别真假。”
袁大头一听,又他妈来劲儿了,趁这个机会赶紧凑上去,对着老拾柒又是一顿恭维。
直到这时我才恍然,怪不得窗外的黑影给人一种踮脚走路的感觉,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可是……
我心中仍然有很多疑惑,总感觉老拾柒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吉娃娃躲在床底下,一直没敢露头,时不时还出“呜呜呜”的低吼。
“老教授,外面这么大雪,你怎么来的?省考古队的其他人也来了?”
“没有,我一个人来的。”
“这里距离沈阳很远吧?你一个人……步行走过来的?路上没遇到国外的雇佣兵吗?”
我的疑惑越来越多,根本想不明白。
唯一能解释这一切的,只有老拾柒设计的南北棋局。
可是,无论这棋局怎么下,都不应该出现老帅过河的情况。
而且老拾柒在南北棋局中扮演的角色,比老帅还要高一个档次。
他是幕后的策划者,棋局的起人。
抛头露面已经犯了大忌,更何况是孤身一人,出现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老拾柒微笑的看着我,似乎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
我实在忍不住,又问了其他几个问题,也都被老拾柒一一搪塞了过去。
奇怪。
上一次见面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怎么这回变得守口如瓶,一个字儿都不愿意多说了呢?
既然什么都不想说,那他顶风冒雪来到小木屋里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就在我心底疑惑之际,老拾柒轻轻咳嗽几声,徐徐开口道:“小陈同志,这次做的不错,辛苦了。”
“没什么,我为的是解开大天星风水术的秘密,大头是为了点小财,我俩心里有分寸,这活,上不了台面,又见不得光,各取所需而已,谈不上什么辛苦。”
我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偷偷盯着老拾柒看。
大天星风水术的秘密,是南北两派棋局的最终筹码,这件事对老拾柒来说至关重要。
可是老拾柒在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好像这个秘密和他没有一毛二分钱的关系。
我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
老拾柒说:“怎么了小陈,想什么呢?”
“没什么?刚从墓里出来,又被人追了一路,有些累了。”
“一会我派专人来接你们,回沈阳之后,好好休息一下。”
我谢过老拾柒,谁料他话锋一转,突然盯着我,微笑的说道:“东西拿来吧,等过几天,我让考古队的人把钱送给你,按照市场价。”
“东西,什么东西?”我心底“咯噔”一下,不详的预感又加重了几分。
袁大头大大咧咧,一边乐呵呵的掏出兜里的冥器,一边对我说道:“三条,你脑子秀逗了?这么明显的问题还用问?当然是冥器了!有老领导当中间人,咱哥俩能省去不少麻烦事。”
说着,一件件冥器被袁大头整齐的码在桌子上,“老领导,这些都是我在阴婚墓室里捣鼓出来的好东西,只可惜一路扔的扔,丢的丢,最后只剩了这点。你看,这是玉搔头,这是金雀钗,都是一等一的品相……还有这个葡萄纹耳坠,满满的西域风情,几百个唐代墓里都不一定能挖出来一件,还有这个……”
袁大头介绍的天花乱坠,吐沫星子喷了老拾柒一脸。
“这些不重要。”老拾柒转头看向我,似乎在等待我的回答……
一秒。
两秒。
袁大头的目光,在我和老拾柒之间来回跳跃,三人谁都没再说话。
木屋中的空气瞬间凝固,气氛逐渐变得微妙起来。
“啪!”
袁大头一拍脑门,率先打破僵局,“哎呦呦,我怎么把这事儿忘了,人家省里来的老干部,怎么可能看中这些破烂玩意……三条,还不把压箱底儿的东西拿出来?”
我不动声色,接茬道:“可不是嘛,大头,不是我说你,就你这些东西摆出来,老教授还以为你是在义乌商品批城进的货呢。”
说着,我掏出拳头大小的鼎炉,摆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