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就在女尸落进棺材时,我看到她猛然睁开了眼睛。
一对浓白色的招子,恶狠狠的盯着我不放。
阴冷的邪风吹着滚滚白烟从棺材里翻腾而出。
袁大头好奇的往里面瞄了一眼,惊呼道:“卧槽,棺材底下怎么有个大窟窿?还有……扒棺材的那只手哪去了?”
“别管那些,先合上棺盖再说。”
袁大头往手掌啐了一口唾沫,搓匀了之后双臂用力,一下就把棺盖摆正,然后顺势一推。
我站在棺头,把同心锁握在手里,只等着棺盖闭合……
就在这时,棺中伸出一只灰白的手,一下子攥住了我的胳膊。
紧接着,一颗沾满土沁的脑袋从棺材里伸了出来,头顶还扣着一顶不伦不类的圆帽子。
我事先早有心理准备,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怒气爆表,抽出伞兵刀,大骂道:“好你个藩王老儿,不下去陪你的新娘子,反而来找我。既然你有这个癖好,那老子不妨大慈悲,让你再死一回。”
说罢,我举刀便刺。
不曾想,那个满是土沁的脑袋竟然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开口求饶道:“二位元良,自己人,自己人……呜呜呜……”
话还没说完,袁大头就把黑驴蹄子塞进他的嘴里,“让你诈尸,妈的,尝尝爷爷的大黑棒。”
这一下捅的非常深,肯定是捅到嗓子眼了。
就见那人干呕了几声,拔出黑驴蹄子,双手抓在棺材沿儿上,继续哀求道:“二位元良,老弟不是粽子,是活生生的大活人啊。”
袁大头抓住那人的脖领子,拎小鸡一样,直接把他揪出了棺材,一把甩在地上。
“老子打的就是你这个大活人,三更半夜不睡觉,专挑坟窟窿钻,就算是活人,也一定不是好人。”
我看袁大头这架势,肯定不带吃亏的,于是先放下那边不管,一门心思的拉动棺材盖,待到完完全全闭合之后,这才扣紧了同心锁。
随着锁芯机扩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哒”声,我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
哪怕女尸怨气再深,也不可能从这口红漆大棺中挣脱出来。
转头再看地上,袁大头正骑在那个人的身上,抡圆了拳头“邦邦邦”一顿好打。
每打一拳,都会从他身上抖落一层灰白色的土块,好像脆皮冰淇淋一样。
看样子,这个人应该刚从一滩烂泥里爬出来,然后烂泥风干了之后,才会在身上凝结出这种灰白色的硬壳。
此时,那人头上圆滚滚的帽子,也被袁大头打落在地,仔细一看,原来是一顶矿工帽,带头灯的那种。
只不过头灯里全是黏糊糊的泥巴,早就不亮了。
“别打了,大头,让我问问他的来路。”
袁大头恶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蹲到旁边抽烟去了。
那人好不容易从地上爬了起来,怯生生的看着我,脸上满是惊恐神色。
我一句话也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问,只是平静的和他对视。
过了一会,我看到他的喉结蠕动了一下,显然这是咽口水的动作。
我仍然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这是给对方施加压力,在谈判技巧中,这招叫做“沉默谈判法”,能在最大程度上,让对方感到不安,从而做出一定的让步。
果然,在长时间的沉默中,这人终于对着北面拱手抱拳,口中念念有词道:“东南地脉隐龙痕,鹞子翻身不沾尘。雷子误闯阴阳殿,敢问魁星第几门?”
这是一句盗墓切口,又叫江湖春点。
之前遇到潘仲谋的时候,我就给他来过一段类似的黑话,虽说不伦不类,但也算是拜进了山门,闯上了码头,保住了一条小命。
现如今,又听眼前这小子如法炮制,也想通过江湖黑话拉近我俩之间的关系。
这就足以说明,这小子的脑子肯定不笨,而且在这么大的压力下,还能从容应对,也称得上一号人物。
一旁的袁大头可不管那一套,他扛了那么久的轿子,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火,正愁找不到泄的地方,又听这人言语,当即把烟头一甩,冲着他大骂道:“你有话就好好说,有屁就好好放。叽里咕噜说的什么叽霸玩意,老子这辈子最烦这种七个字一组,一说一大串儿的狗屁话了,再让我听你说一次,老子就扯烂你的嘴。”
这人脸色一变,刚冒出头的气场,瞬间被压了回去。
其实我大概能听懂他要表达的意思。
先“东南地脉隐龙痕”,说的是藩王墓的方位。
“鹞子翻身不沾尘”是说他这次下墓只为踩点,并没有准备摸金。
“雷子误闯阴阳殿”,说的是他用炸药,误打误撞闯进了这里,绝对不是有意为之。
由此看来,把我扯出幻境的轰鸣声,是他搞出来的鬼。
这小子的盗洞应该打到了红漆棺材的正下方,实在挖不上来了,才用炸药炸穿了棺材底儿。
棺材里冒出的滚滚浓烟,正是炸药炸出来的灰烬。
至于最后那句“敢问魁星第几门”,这个就好理解了,他这是在问,我和袁大头到底是哪一门哪一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