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菡笑着走到李鼎面前,佯装第一次见到马宫裁,满眼疑惑地问,“这是……”
“我妹妹。”李鼎应得果断,随即又将马宫裁往柳菡跟前推了推,“她也喜欢昆曲,旧时还曾因为看昆曲,领过罚,趁着你今日上台,我特地带她过来瞧瞧,让她一饱眼福”
马宫裁没想到,李鼎竟还惦念着自己当初在江宁织造府偷看《长生殿》的事情,她心中感动,只是在对上柳菡目光时,马纨有些沉重,她至今也没有忘记,柳菡在怡香院里跟自己说过的话。
马宫裁心不在焉地跟李鼎在台下就座,不多时,柳菡登台。
他精雕细琢的妆容看得人心神震动,一颦一笑,唱念做打,自携着一股沉淀了几十年的昆曲风韵,柳菡衣袖纷飞,花香鬓影,烟波流转间就是一曲悲欢离合,阴晴圆缺,马宫裁被他行云流水的表演深深吸引,俨然忘记戏台之外的恩怨离愁,心境只跟着柳菡的唱腔起承转合。
一曲终了,马宫裁心中久久难平,直到李鼎忘情地拍掌,这才让马纨回神。
“二爷!可算找到你了!”
就在两人为柳菡的表现感慨万千的时候,李鼎的小厮从外头跑了进来,他奉了李煦的命特来传唤,李鼎觉得扫兴,却也不敢抹了父亲的面子,只好交代马宫裁继续留下来看戏,自己转身离开。
不过片刻,院内只剩下台下的马宫裁与台上的柳菡,两人相对无言,直到柳菡淡淡一笑,从台上轻跃而下,行至马宫裁身边。
“纨姑娘……哦不。”柳菡摇了摇头,“该改口唤姑娘一声宫裁了。”
宫裁眼神复杂地看着柳菡,不知该如何应话,倒是柳菡借着她哑然的工夫继续追问,“姑娘近来在苏州织造府可好?”
宫裁缄默片刻,颔点头,“尚可。”
柳菡微微一笑,转问宫裁,“姑娘可还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
宫裁的双手握紧成拳,按捺着一颗忐忑的心,抬头看着柳菡,“公子若是能拿出曹寅谋害我父亲的证据,我必报此仇。”
“好!”
柳菡应得掷地有声,随即在宫裁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越过她,“姑娘跟我来。”
宫裁跟随柳菡上了马车。
马车在狭窄的小巷中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座看似荒废的民宅前。
夜幕低垂,四周静谧得让人有些不安。柳菡跳下车,他转身欲去搀扶宫裁,却不想被宫裁避开,她径直跳了下来。
柳菡看着宫裁倔强的背影,牵了牵嘴角。
“公子何必故作玄虚。”
“姑娘不急。”
说话间,柳菡上前推开那扇斑驳的木门,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院内杂草丛生,几株枯树在微风中摇曳,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宅子曾经的故事。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闷而压抑的气氛,宫裁皱了皱眉。
“出来吧。”
柳菡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话音刚落,吱呀作响的门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那是个年迈的老者,步履蹒跚,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疲惫与恐惧。
看清来人的面貌,宫裁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机户大陈!陈恭生的父亲,碧月的爷爷!
可陈鹏年分明说他死在了乌镇,为什么……
“柳公子。”
大陈局促地走到两人身前,朝柳菡说道。
柳菡颔,指了指身边的宫裁,介绍道:“这是纨姑娘。”
大陈知道宫裁,对她点了点头,“纨姑娘。”
“这是怎么回事。”
宫裁看着眼前死而复生的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柳菡深吸了一口气,“大陈是织造局的老人,清楚曹寅太多的腌臜事,遣他去乌镇,名为捕鱼,实则动的却是杀人灭口的心思。”
“我师傅在乌镇救起了陈伯,为了让曹寅放下戒心,沉了一具死尸入湖。”
宫裁一阵心悸,“何为腌臜之事。”
柳菡朝大陈抬了抬头,“你说说,当年马守中舞弊案前后,他曹寅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