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为善的语气颇为恭谨,又尽力压制着颤的念头。
静候了片刻后,他仍未等到回应,便将腰压得更低了些。
而此刻,姜承肆正在殿中清净着,闻听那道由远及近传来的尖细声响,忽然有些愣。
陈文锦?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自己竟没去勤政殿见他么?
姜承肆起身在座椅边踱步,隐隐回想起了这件事。
但从下人房到养心殿的这段路途中,他竟将此事忘了个干净。
这……
回想起那份考卷上的话,他面色再次沉了下来,但早已没了当初的那种怒气。
捋清了心底的思绪后,姜承肆走到殿外。
跪在地上的黄为善甚至在听到脚步声后没敢抬头。
”摆驾勤政殿吧。“他沉声开口,片刻后跨出殿门,也未将视线落在身后那跪地之人的身上。
又是这般……
黄为善暗自松了口气。
他倒是希望皇上能分散些怒火到他的身上,这样自己就不用沉浸在这无形的威势之下了。
有时候不说话,倒比直抒胸臆来得更吓人些……
黄为善在心底嘀咕了一声,饶是他只跪了这么不到一柱香的时间,此刻都有些腿软。
”那陈文锦的身子骨是铁打的不成?跪了两个多时辰,还是在砖石上。”
“竟也未晕过去。”
跪地这么久,若是乍一站起来,对于他的膝盖也会是一种不小的冲击。
黄为善轻叹一声,用左袖擦了擦额间的冷汗。
无论如何,若是将此时放在自己身上,他说什么也不会在皇上还未吩咐的情况下,选择一直跪着。
思绪停顿之间,他收起了心底的这些嘀咕,快步跟上皇上。
他只觉得这些时日以来,自己的脚力也在无形之中得到了提升,变快了许多。
夏夜中的风比白日里偏凉。
陈文锦一人在此跪了良久的时间,又只穿了一身薄薄的灰色长衫,此刻已经觉得周身有些凉。
听到不远处的脚步声后,他立刻醒了醒神,膝盖挪移着,转向身后而跪。
看清那大步向着勤政殿走来的,身着一袭明黄色龙袍的皇上后,陈文锦集中自己仅剩的力气,用他所能出的最大的声音来叩问和见礼。
“罪民·陈文锦,在此恭迎圣驾。”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语罢,他砰地一声叩在了地上的砖石上。
那声音听得紧随在皇上身后的黄为善都觉得额头隐约疼。
若说比谁对自己狠心,这位陈书生还真是当仁不让啊。
他心底暗自叹息着,只觉得这孩子也是个实心眼儿的人,和自己那徒弟三全倒是有的一拼。
姜承肆目光微顿,只是面色依旧透着冷峻。
此刻,他们已经走到了殿前,正对着陈文锦所跪的位置。
看着身前那跪得有些面色白的书生,姜承肆并未让他起身。
“既如此,便同朕辩解一番,也让朕听听你何罪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