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承肆跨步走进殿门。
跟在他身后的黄为善立刻会意,在心底叹息过一声后便再次伸手去扶那面色苍白的书生。
陈文锦一时未反应过来,满脑子还都是自己的“罪责”。
他还在想着自己该怎样请罪。
黄为善站在他左侧,两手一并搀着他的臂膀,向上一提,便让眼前之人起身大半。
怎的这般轻。
岂不是一阵风儿便能吹走他?
黄为善在心底喃喃了一句。
久跪之人骤然被拉起,全身的血又开始流动了起来。
一股酸麻之感从陈文锦的脚底蔓延而上,让他膝盖以下的位置几乎失去了知觉。
他踉跄了一下,倚靠着黄总管的搀扶才能一步一顿的继续向前走。
黄为善的年龄就摆在明面上,已然到了不惑之年。
虽然正是身强体健之时,但他的力气也只如寻常人一般,比之其他人大不到哪儿去。
可如今,他身上几乎承载了身畔那人的全部重量,竟不觉得费力。
这身板,若是不读书,兴许连那些需要出力气的活儿都做不成。
黄为善将这话搁在了心底,倒也自内心觉得陈文锦这人是个天生的读书料子,不像自己,除了进宫做太监,便没有其他的选项可选。
殿门外那两个负责搬运奏折的管事见状,眼疾手快的从他手中接过了有些气息虚弱的陈文锦。
两人一左一右,各自挽着他的一条胳膊。
如此一来,陈文锦在中间借着两边的力行走,便比先前还要省力的多。
黄为善面色如常,却在心底暗暗记下了这两个名字。
两位管事皆是面露一丝关切。
就连其中那个因不善言辞而总是冷着脸的中年太监,在此刻都蓄着些许和善的笑意。
黄为善一贯相信“日出反常必有妖”这句古言。
眼前这两人若是真因自己昨日那几句话而改了性子就好了。
只不过,他心底清楚,在这宫内,人心不会变得那么快。
唯有利益驱使才会促使宫内之人在短试间内改变心性。
至于这利益点在哪儿……
眼瞧着两人将陈文锦送到御前便退出殿门,在门外安静的侯着,黄为善的眸色中多了几分深意。
养心殿内,陈文锦踉跄着脚步走到主位前。
他关节上的酸麻刚得到缓解,便又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
自下而上蔓延的酸麻感转换为了痛觉,比先前更甚。
姜承肆就这般坐在主位上,看着对方那忍耐痛觉的表情。
即将跪跪到地上时,陈文锦却听到了耳畔传来的“天籁”。
“你很喜欢跪么?”
“朕唤你来只是听你说说自己所犯何罪,何时让你跪候了。”
此刻,姜承肆的心情因着不久前的静心而和缓了许多,语气中的冷峻也在不觉间被消减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