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的话,奴才赶来偏殿时亲眼瞧见他准备逃出去。”
两人的声响同时停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凝重的氛围。
险些将半个皇宫搅乱的一场火,终于找到了起源。
即使不按照姜承肆的处事作风,只按宫规,私带明火也是牵连九族的大罪。
这罪名落在一个太监头上,只能是死上加死。
他就是下旨砍了这太监,谁又能说他处事暴戾?
姜承肆打定了注意要以此震慑宫闱。
刚要下旨时,他却耳畔幻听似的回响起小夏子干净清脆的声音。
夏鸣去帮着归置用来救水的木桶了,不在现场。
听不到她那些点子了。
若她在,会嘀咕些什么呢?
没等到心声,姜承肆却自己思忖起来。
自己是不是该再问清楚些。
宫中不能私用明火,面对死罪,这太监为何明知故犯呢?
或许小夏子在他身边时,会这么想。
思绪几经流转,姜承肆犹豫起来。
这一瞬的犹豫原本再短不过,却在此刻延缓了一个人的生命。
空气中飘荡的浓烟味渐散,周围的杂声也减弱了不少。
黄为善查清起因后快步跑来,额间几滴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在地上,融入了满地的泥泞。
怎的都不让自己省心。
这一天天的,尽替手下人兜着这些掉脑袋的事儿。
在心底念叨两句后,他来不及擦汗,便扑通一声跪在姜承肆面前请罪,气极般看着那快要吓破胆的小太监。
李余早已缓过神来,此时跪在地上的身子止不住的抖。
犯下这天大的事,他恐怕要大祸临头了,只是……
“你这糊涂东西!入宫教的规矩都学哪儿去了?”
“私用火折子不上报,还在这里偷烧纸钱?”
听着黄为善训话,姜承肆的目光逐渐变得深邃,看不清其中神色。
一句连着一句的训斥从头顶砸下来,那小太监的腰弯得更低了,止不住的磕头,磕得满脸灰尘也不在意。
进宫前,教习,总管亲自领着他们学过宫规,教他们保着自个儿的脑袋。
宫规里,每十条就有九条当斩的罪,私用明火这项,罪责自是当其冲。
即便听闻皇上已有几日未杀人,李余也不觉得自己会被饶恕。
他如此磕头,只是为了自家卧病在床的父亲不被连累。
毕竟皇上一声令下,九族尽在险中。
李余没有九族了,只有一个父亲。
“砰砰砰。”
“砰砰砰砰!”
磕头的声响接连传来。
等到脚边跪地之人的额间磕得血迹斑斑,姜承肆才将目光转向黄为善,沉声开口。
“他烧纸钱是为何,你可查清了?”
李余磕头的动作明显缓了一瞬,紧接着继续以更重的力道向地上叩去。
此时日头正毒,照得他身前那一小摊血水愈耀眼。
满院宫人尽数垂,恨不得连呼吸都止住,生怕此刻触怒了龙颜,沾上无妄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