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桃仿佛察觉到了什么。
她缓缓地抬起了头。
当她看到门外那个,身着黑衣静立于雨中的身影时。
她愣住了。
随即,她那双总是充满了温柔的眼睛里,浮现出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混杂着“感激”、“敬畏”、与“逃避”的神情。
她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针线,站起了身,对着陈寻遥遥地行了一个万福礼。
陈寻也同样,对着她这个拯救了帝国兵仙灵魂的女人,深深地一揖。
……
淮水之畔,烟雨蒙蒙。
陈寻,找到了那个人。
一叶扁舟,一根竹竿,一顶斗笠,一身蓑衣。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随波逐流的孤舟之上,仿佛已与这烟雨蒙蒙的天地彻底地融为了一体。
他的身旁没有那柄曾让天下所有将星都为之黯然失色的佩剑。
他的身上也没有那股曾足以让百万大军都为之俯听令的滔天煞气。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
像一个最普通的,也最孤独的钓客。
陈寻没有上船。
他只是静立于那早已被秋雨打湿的岸边。
两人隔着一江冰冷的秋水,遥遥相望。
许久,许久。
“你还是来了。”
韩信的声音沙哑而又平静。仿佛他早已料到陈寻的到来。
“我活过来了。”陈寻回答。
“我知道。”韩信点了点头,“这天下,恐怕也只有你,能从那样的爆炸中活下来。”
两人,相视一笑。
仿佛,那隔了十年的生死,那早已天翻地覆的沧桑,都在这一笑中烟消云散。
……
韩信的家,很简陋。
却又很温暖。
一张小小的方桌,一壶温热的浊酒,几碟由季桃亲手烹制、散着淡淡香气的家常小菜。
那个名叫“念”的小男孩,有些怕生,躲在母亲的身后,用一双与韩信如出一辙的、清澈而又明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陈寻。
席间三人都没有谈论天下大事。
韩信只是偶尔为陈寻斟满一杯酒。
而季桃则用她那温柔的、带着无尽感激的眼神,看着陈寻,轻声地讲述着韩信这十年来的生活。
“他刚回来的那几年,睡不安稳。”季桃的声音很轻,像一阵和煦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