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上官指点。”周汝诚将王旭焘说的话牢牢记在心上。
插了田塘,指明四至,王旭焘从随身的棉布挎包里取出一张鱼苗票递给周汝诚,说道:“鱼塘主可凭鱼苗票领鱼苗,这票你好生收好,等鱼苗送到了,农会那边会带你去领鱼苗。”
周汝诚攥着鱼苗票,连连向王旭焘致谢。
清田队的人如此好说话,耐心解答他们周汝诚的问题,工作又如此细致,连鱼苗的问题都替他们考虑好了。还承诺口粮和种粮,借口粮的粮息也很低。
凡此种种,说明北殿是要江夏县长久立足的。
若后续这些善政都能落实到位,日子也能过得下去。
周家父子都收敛起了闹事逃乡的心思,决定先试着把日子过下去。
江夏县幸存下来的乡绅富户孤掌难鸣,表现得比较老实。
与江夏县一江之隔的汉阳县的幸存乡绅富户的可就没那么老实了。
江夏县行耕者有其地之策,又是均分田地,又是办农会的消息如烈火燎原一般,传到江对岸的汉阳县。
汉阳县不安分的乡绅聚集于蔡甸,商议对策。
蔡甸原名蔡店,为汉江下游的一个渡口,因有蔡姓人家来此开店成集,故名蔡店。
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汉阳府县官员认为这里离汉阳城很近,属城郭之郊。郊外之地应称甸,故将蔡店之“店”更为“甸”,意指蔡甸乃汉阳的畿甸之地。
不过这些已经是宋时的老黄历了,眼下蔡甸,乃至整个汉阳县最有影响力的家族为王家,话事人为汉阳生员王树坤。
其实蔡甸的王家在半年之前只不过是汉阳县的二流家族。
但在北殿驻扎汉阳县三个多月里,汉阳县的一流乡绅富户基本上都被公审铲除干净了。
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汉阳无大绅,树坤打头阵。
王树坤由此被部分惊慌失措,坐立难安的汉阳县中小乡绅推举为他们的话事人。
北殿初次入汉阳,严惩汉阳府大乡绅,大乡绅除了提前出逃的两家,几无幸免。
至于中小乡绅,只要老老实实奉上一半家财,非劣迹昭著者,只是被敲打了一番。
几个月前,北殿惩处汉阳府大乡绅的时候。
王树坤还抱有幸灾乐祸的侥幸的心理。
觉得一直压制他们的汉阳县高门大户被铲除,对他们这些中门中户而言,也不全是坏事。
他们王家可以顺势取代原来汉阳县的一流乡绅富户的生态位,顺势上位。
为此,王树坤不惜将族里的几个旁支子弟送到北殿,想要入北殿,当圣官圣兵。
气人的是北殿宁可到偏远的乡村征募新人新兵,宁可吸纳从荆州带来的难民,也不愿要他们这些汉阳本地乡绅的子弟。
如今王树坤算是想明白了北殿为什么不要他们汉阳县本地的乡绅子。
王氏祠堂的梁柱间投下鬼魅般的影子,十二张檀木椅围着裂了缝的供桌,汉阳县幸存的乡绅们齐聚一堂。
默不作声的王树坤只是用它枯瘦的手指碾着烟丝。
“江夏县的地契全被彭刚那厮在宾阳门城楼上给烧了,彭刚这挨千刀,本以为只是做做样子,邀买人心,哪成想这厮真给泥腿子分田。
不仅从广西、湖南来的那帮外地臭泥腿子分了,江夏县本地的泥腿子也分!”
从拖路口赶来的胡藻岩最沉不住气,猛拍桌案,震得杯盏叮当乱响,率先开口说道。
“我在江夏县白沙洲的三百亩沙洲地全填了那帮泥腿子的肚子,他娘的!那可是能种金子的膏腴地啊!这么好的地分给那些泥腿子,简直是造孽啊!”
虽说《耕者有其地法令》的凌冽寒风还没真正吹到汉阳县。
可江夏县与汉阳县不过一江之隔,往返甚为便利,在江夏县有买田置地的汉阳县乡绅不在少数。
不少在江夏县有田的汉阳县乡绅,田产已经被没收分了。
胡藻岩便是其中之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