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后路主力,果然已经北上!
消息传来,刚刚因为援军到来而军心恢复的朝鲜明军,顿时又紧张起来。这几个月,他们可是被日军打怕了。
不安的气氛,再次笼罩在义州城的上空。
他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新任的经略使身上,期待这位天下闻名、星君转世的稚虎先生,能带着他们反败为胜,凯旋归国。
此时太阳即将沉入貊山。江水冥冥,暮气沉沉。震撼而苍凉的战鼓和画角声中,义州城分外肃杀。
数万将士一起看着最后一抹如血的残阳,目光幽远。
被设为中军幕府的义州都护使官衙内,原本义州都护府使的大堂上,设置了一排座位。最中间的朱寅据案而坐,戚继光坐在他的右侧。戚继光的下,则是巡按御史钱世祯。
朱寅的左边,坐着朝鲜国王李昖。李昖位同大明亲王,本来身份最为尊贵,可朱寅是钦差大臣,他就只能居于朱寅之下。
大堂之下,则有五六十名游击以上将领,排为四列肃然而坐。
坐在最前面的,是李如松、麻贵、刘綎三大总兵官。其次就是努尔哈赤、布寨、李如柏等副总兵。
坐在最后面的,是熊廷弼、毛文龙、曹文诏、赵率教、戚祚国等年轻的中级将领。他们都是参将、游击之类的武官,只是有资格参加军议而已。
除了武将,列席军议的还有朝鲜大臣柳成龙、尹斗泰…以及朱寅的幕僚徐渭、冯梦龙等人。
两廊内外,密密麻麻的站着朱寅的护卫家丁。尤其是异常魁梧的兰察,手持一根狼牙棒,威风凛凛,十分引人瞩目。
朱寅等到诸将到齐,环视堂下诸将,尤其是观察了并不熟悉的刘綎、祖承训、吴惟忠、杨元、查大受等将领。
等到把这些人对上了号,朱寅才低头查阅郝杰临走前交接的兵册、账本。
上面说明,援军到来前的朝鲜明军,可战之兵只剩六万一千余。其余的四万人,要么阵亡或被俘,要么伤残无法再战,要么当了逃兵不再归队。估计其中光是逃兵就有近万人。
总损失高达四成,其中大半是精锐的辽镇兵。原本强大的辽东镇,残了。
只剩六万出头的朝鲜明军,其中还有一万五千多人是陈璘统带的明军水师,和朝鲜水师大将李舜臣联合对付日军水师。
如此一来,义州的明朝陆军,其实只剩四万五千。因为损失的主要是陆军,这么算的话损失率其实是一半,而不是四成。
郝杰等“三巨头”去年带进朝鲜的三万匹战马,损失了一万多匹,只剩一半。大明如今总共也才十来万匹战马,这一下子就损失了一成多!
大明最强的弗朗吉重炮,只剩下十三门,损失了七门。其他种类的火炮,损失的更多。
朝鲜军呢?更惨。
退守昌城的光海君,加上朝鲜义军,也只剩下一万多朝鲜陆师,没有多少战力可言。也就是李舜臣的一万多朝鲜水师战力不俗。
不算水师,明军陆上有十一万五千兵马,加上光海君的朝鲜军,大概十三万。
日军有多少?加上编练的朝鲜伪军,大概二十六七万,差不多是明、朝联军的两倍。
日军的粮草,起码还能坚持三四个月。而且日军控制的朝鲜南部,基本上恢复了秩序,农田的麦子长得不错,稻田也开始春耕。
也就是说,在各地伪政权的配合下,日军的粮草能坚持到夏粮收获。
日军以战养战、因粮于敌的战略,已经初见成效。
这个仗,很不好打!
朱寅合上册簿,对诸将说道:“开门见山,其他话就不说了。最新军情,日军前路大概七万人,分布在平安北道。如今后路十万人,也快到平壤了。”
“若是他们会师,兵马多达十七万人,再要战而胜之就不易了。所以本帅以为,应当在他们会师总攻之前,先集中兵马主动出击,吃掉平安北道的七万日军,再对付日军后路……”
朱寅说完之后又加了一句:“诸位以为如何?”
这就是定基调了,也是征求诸将的意见。
“经略相公。”总兵麻贵站起来,抱拳道:“这的确是上策。只是军情说,日军后路五日内就可到达,若是先灭最近的七万日军,势必要在四五日之内完成才行。”
“否则的话,若是还没有击败他们,日军后路十万大军就已经赶到,那么我就会陷入全面被动。”
“短短数日之内,就大破七万日军,这…末将以为不易啊。”
“的确不易。”刘綎也站起来,“不过也不是完全不能做到!经略相公,虽然这七万日军距离我们很近,可他们都占据要地,末将以为若要数日之内击破七万日军,必须要以强悍骑兵穿插迂回,和步兵相互配合,数日之内要移动数百里啊。这不仅需要骑兵强,还需要更多的战马。”
这些先入朝的明军将领,深知倭寇的难缠,对数日内大败七万日军,信心不足。
李如松早就知道朱寅的战略,却是微笑不语。
朱寅笑道:“就请大将军说说吧,大将军已经妙策在胸。来人,摆上沙盘!”
朱寅此言一出,所有将领的目光就都盯着戚继光,目光充满尊敬。
很快,一个沙盘就摆了上来。
戚继光抚须说道:“朝鲜的地形,想必你们已经清楚了。我军如今的骑兵大多是女真骑兵。战马嘛,全军共有六万多匹。平均起来,骑兵做不到一人三马。”
他站起来,铿然说道:“女真兵更善于骑马,那么就只用女真骑兵来突袭!汉军的战马,拨一部分给女真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