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的三王并封,因为百官的反对,尤其是科道言官代表的清流集团的激烈反对而失败。王锡爵因此被逼辞职。
可是这次呢?也会失败吗?多了张鲸这个变数,难说!
沈一贯又打出一个耸肩缩颈的猿提,“稚虎,你可明白老夫的意思?”
朱寅突然明白,为何沈师会选择此时倒向郑氏,因为这次的确是个最好的机会。
接下来的事件,朝局会剧烈动荡。此时表明态度,受到的冲击最小。沈师真是老狐狸啊。
朱寅会意道:“所以先生这次…要支持王阁老?”
“不错。”沈一贯点点头,收了动作,“内阁是应该团结一次,给陛下一个交代了。陛下之前让我等入阁,本就抱着期待。”
“若是内阁迫于九卿和言官压力,就一直上下逢源,陛下就会彻底怠政,拒绝合作。”
“朝野都说,国本是要大事。可是对内阁而言,谁当太子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事:陛下要振作!”
朱寅掏出手帕,擦擦老师额头的细汗,“内阁是希望在国本上对陛下让步,换取陛下励精图治?”
“然也。”沈一贯点点头,神色有点无奈,“陛下一心要立常洵,百官想立常洛,就这么一直耗下去,对朝政,对天下,有害无益!”
“皇上已经几年不上朝,和群臣赌气,不郊、不庙、不讲、不见…如此种种,自古罕见。最近,就连官员缺额,也不想补充了。如此下去国事日非,可怎么得了?”
“我等就算不能致君尧舜上,起码也不能置君父于昏聩不明。”
“若是内阁的退步,能换来陛下回心转意,励精图治,谁当太子还重要吗?都是陛下的儿子。百官何必非要和陛下犟到底?真是不当家不知当家难呐。”
朱寅附和道:“先生言之有理。若是内阁退让,能换来陛下的振作,那也值了。可是,若是陛下仍然我行我素呢?”
沈一贯叹息一声,“那就无能为力了。以道事君,不可则止。”
朱寅默然不语。
以道事君,不可则止。这八个字,可谓道尽了几位阁老的官箴。
朱寅也叹息一声道:“日军快要打到辽东了。当此国事艰难之际,陛下还念念不完国本之争,为此不惜朝廷分裂,党争激化,真是让人唏嘘啊。”
沈一贯抬起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眸,凝视着朱寅道:
“稚虎,为师知道,你支持皇长子,主要是出于情分,并非真是死守‘无嫡立长’四字。除了情分,你也是要借助此事,赢取声望,获取清名。”
“你的确赢得了声望美名,就是那些最爱挑刺的言官,也大多喜欢你。可是这一次,你这杆皇长子的大旗必定当其冲,一定要低调。最好…借机躲出去!”
他往东边一指,“去朝鲜当经略,先避开京城这团浑水。你去朝鲜打仗,百官也不会怪你关键时刻不出头。等到最危险的时候过去,你再回京。”
“所以为了你,为师会和王锡爵商量,推迟半个月行事。等你离开京师,内阁才会有动作。王锡爵为了换取为师的支持,会答应为师的条件。”
朱寅不禁有点感动。沈师虽然是个政客,可他也护犊子。这些年对自己很是关照,否则自己也没有这么顺遂。
“先生一片苦心,弟子不知所言。”朱寅说道,“可是弟子未必一定能去朝鲜。”
沈一贯道:“尽力而为吧。陛下心中,肯定是不愿意你去的。可是朝中谁比你这个军功封爵的江宁侯更熟悉日本内情,更合适去朝鲜?”
“举荐的人够多,皇上为了朝鲜大局,也不得不派你去收拾乱局。你先做好准备吧,八成能去朝鲜,可能下月就会出京。”
师徒两人又商议了一会儿,眼见天色已晚,朱寅就提出告辞。
“先生先安歇,弟子告退了。”
“嗯,去吧。”
“是。”
朱寅刚刚走到门口,忽然沈一贯在背后说道:“稚虎,你别忘了,今年是六年一度的京察大年。”
京察?朱寅顿时想起,万历二十一年,是历史上有名的癸巳京察!
就是这一年,大明朝的党争彻底激化,朝政急转而下。郑氏集团在万历的支持下,拉拢浙党和齐党,和支持无嫡立长的主流官员,爆了惨烈的政治斗争。
不知道多少官员,在癸巳京察中落马。
自己作为皇长子集团的代表,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朱寅心中凛然的说道:“谢恩师提醒,弟子知道怎么做了。”
沈一贯点点头,“再送你一句话:以道事君,不可则止!”
“是!”朱寅拱手一礼,转身走出精舍。
一离开温暖的精舍,外面的寒风扑面而来,朱寅不禁打了个寒颤。
大街上,元宵节的灯景已经开始布置了。抬头望,月亮也快要圆了。
可是祥和的元宵节之后,腥风血雨想必就要开始了吧。
朱寅回到府邸,宁采薇已经在灯下等候了。
“小老虎,有个大人物想要见你。”
她递上一封信,“信中说,明日申时三刻,在西山落月寺相见。”
朱寅打开信,不禁眼睛一眯。
掌印太监,张鲸!
ps:因为历史有所改变,所以本书肯定不能像某些作者那样,写来写去历史线一直不变的只照着实录写。但大框架不会变,变得是局部政治生态。比如张鲸。蟹蟹支持,求月票!养书的书友送个自动订阅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