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话间,朱寅的仪仗已经过去了。
高攀龙盯着朱寅的背影,良久说道:“十年之后,在何方兮。”
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出,孙承宗不禁侧目。
“存之兄担心朱稚虎?”孙承宗问道,“他是王佐之才,国朝之福,岂会轻易陨落。”
高攀龙目光幽邃,低声道:“稚绳兄莫非忘了张江陵?自古若是功高震主…”
孙承宗摆摆手,“你莫要说了,祸从口出。我等已年过三十,只是个秀才,连举人都不是,就不要议论这些了。”
他不知道的是,历史上的去年,他已经考中举人。
可因为历史在穿越者的影响下有所改变,他去年并没有中举。
高攀龙听到孙承宗的话,也不禁神色苦涩。
是啊,年过三十,仍然是个秀才啊。
万历十七年,他参加南京应天乡试,和朱寅同年秋闱。结果,朱寅高中解元,名动江东。而他,考前踌躇满志,考后名落孙山。
去年,再次名落孙山。
高攀龙同样不可能知道,历史上他早在万历十七年的南直隶应天乡试,就已经中举。
可惜因为穿越者,他那年落榜了。
乡试既需要实力,也需要运气,缺一不可。两人错过了原本的历史机遇,再要中举不知猴年马月。或许,一辈子也无法中举了。
如果两人知道是因为朱寅才没有中举,会作何感想?
…
郑国望住在东城,她的仪仗是走东长安街回家。
本来,她以为东长安街上会有很多百姓观看自己的封爵仪仗,谁知原本热闹非凡的东长安街,居然空空荡荡。
郑国望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了。
她当然知道怎么回事。肯定是东长安街的人,跑到了西长安街,都去看朱稚虎的仪仗了。
冰火…两重天!
一种无力感涌来,郑国望不禁意兴阑珊。
稚虎啊稚虎,你要压我压到什么时候?有你在,我就是封了伯也不足观么?
可是,想到海盗女王海明月,她的心情又好了很多。
海明月的海盗舰队,一定能成为自己建功立业的棋子!
只要说服了皇上和朝廷和海明月合作,她就能主导此事,借助朝廷影响海明月,再借助海明月影响朝廷。
上下其手,长袖善舞,在朝堂和大海上反覆云雨,游刃有余。
这才是大丈夫的权势,大丈夫的功业!
我不仅仅要当个伯爵,我还要晋侯、晋公!还要位列九卿,甚至入阁拜相!
姐姐,有我在,你不会害怕色衰爱弛,不会担心陛下喜新爱旧。因为在宫外,还有我!
我要让天下知道,我郑国望靠的是真本事,大明外戚也能如大汉外戚,叱咤风云,名垂青史,让异族胆寒!让胡人哭泣!
常洵,你等着。舅舅一定竭尽全力让你当太子!可是你也要争气,为你父皇、为你母妃、为郑家、为我,争口气!
想到这里,郑国望双拳握紧。她抬起头望着天空,正见到一道阳光穿过云层,云霞璀璨。
“四爷,到府了。”
随从的话打断她的思绪,她往前一看,果然看见郑家的高大牌坊。
牌坊下挤满了人,都是郑家人。鞭炮和鼓乐响彻,硝烟弥漫。
人群前面,是个身穿红缎褙子的美丽女子,正是她的妻,韩素娥。
韩素娥身后,是几个妾室。
看到韩素娥等妻妾,郑国望心中的豪情顿时化为乌有,霎时间犹如置身冰窖。
不!不!我是男儿!我是男儿!我要做官!我不能失去官位权势!
郑国望欲哭无泪,她看到这群妻妾,痛苦、愧疚、畏惧、尴尬…差点要晕厥过去。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你对我何其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