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相公!贺喜相公!”韩素娥嫣然笑道,带着几个妾室,步步生莲的盈盈上前。
“恭喜四爷…”牌坊内外,黑压压的跪了六七百人。
郑国望端坐轩车,目光清冷的看着韩素娥,语气带着难以言喻的意蕴,“夫人,辛苦你了。”
韩素娥眼眸一哀,努力抑制自己的眼泪,笑道:“相公…辛苦!”
…
却说朱寅在夹道欢迎中回到草帽胡同,宁清尘等人早就率领家人等在门口了。
很多家人都高呼道:“好了!好了!老爷今后就是侯爷了!咱家就是侯爵府了!”
鞭炮、歌舞、鼓乐,一叠声的响起来,热闹非常。
欢天喜地的进门,云娘立刻筹办中午的喜宴,准备接待上门贺喜的客人。
朱寅进入内庭含章台,脱下拉风的侯爵冠服,换上了一身燕居的裘服,这才和宁清尘说话。
宁清尘正在好奇的打量各种册封文书,忽然说道:“小老虎,这上面说咱们的爵田在四川?好远啊。”
“是很远。”朱寅坐下来,端起一杯茶,“八万亩,对侯爵而言也不算多。关键是那个地方,是汉人和少数民族杂居的地方,情况很复杂。”
“咱家有钱,不稀罕庄园。再说如今的勋贵庄园,也不是好东西。”
朱寅此时想的不是皇帝对自己薄待,他想的是明朝贵族庄园制度的危害。
“为什么鸭?”宁清尘饶有兴趣支颐问道,“科普下呗?”
朱寅喝了口茶,说道:“大明朝的勋贵,其实是最幸福的阶层。既富贵,又自由。既有经济政治特权,又不像没有自由的藩王宗室那样被当猪圈养。”
“正统以前,勋贵因为握有实权,所以限制也严。贵族庄园当时是州县代管,由地方官负责收租、解运,勋贵不得直接干预。佃户也由官府编户,勋贵仅按定额收租,每亩三到五斗,不得私征、加征。”
“那个时期,勋贵对自己的庄园,也只能派遣管家去监督,防止地方官截留、贪墨而已。”
宁清尘道:“如果只是这样,也不错啊。”
朱寅摇头道:“可是到了正统朝,情况就变了。”
“正统时期勋贵在朝中渐渐失去实权,可在地方上的特权反而变大。这也是一种政治上的妥协交易。贵族将实权交给科举文官。文官承认贵族的特权。”
“勋贵获准委派家奴为管庄官校,绕过地方官直接收租。州县官无法再代管贵族庄园,只能岁造黄册,备查而已。”
“到了正德朝,又允许勋贵的佃户官府不得过问,导致佃户沦为勋贵的私属部曲。”
“到了嘉靖朝,老道士又下旨:勋戚庄园,有司不得干预。”
宁清尘道:“现在是万历朝,距离嘉靖朝一百年了,是不是更严重?”
朱寅翻了一个白眼,“嘉靖是万历的爷爷,才死了不到三十年,哪有一百年?”
“现在的情况的确更严重。贵族庄园完全自治,勋贵设‘庄田衙门’,私自加征田租,插手地方政务,甚至欺凌、驱逐州县官员,私设税卡,武装抗法。”
宁清尘道:“这么嚣张?那不是国中之国吗?和孔府一样?”
朱寅点头,“如今勋贵庄园很像是国中之国了。勋贵私设刑堂,所谓‘小民忤意,辄毙杖下’。所以顾炎武说,州县无权过问勋贵庄田,如同封国。百姓畏惧勋贵,甚于畏贼。”
“勋贵家的佃户不入州县户籍,沦为勋贵私属,称为庄仆,世代不得脱籍,成为世奴。明朝很多人口,都在勋贵手里。”
“徐小白家你知道吧?魏国公府,在南京有庄丁千人,披甲持械,应天巡抚不敢过问。所以孙丕扬斥责勋贵庄园‘无衙门之名,有官府之实’。”
宁清尘道:“那么勋贵庄园交税吗?”
“缴税?”朱寅冷笑,“爵田免一切税赋,颗粒不交。爵田以外的“奏讨田”只象征性的交纳每亩一升米,仅为民田正税的十分之一。”
“明朝中后期朝廷财政吃紧,朝廷曾尝试对这些权贵征税,被集团抗拒,只能对小民加征。导致‘有田者不赋,无田者重征’。”
“宗室、勋贵、官僚、士绅、太监、寺庙,这六大集团,就占了全国土地的一半,加上皇庄过一半了。但是这些田地,征收的税极少。”
朱寅正说到这里,云娘进来禀报道:“主公,夫人回来了!”
“姐姐回来了?”宁清尘顿时露出喜色。
话刚落音,一个熟悉而动听的声音笑道:
“这一回来,竟然就到了侯爵府!敢情是我进错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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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