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老太太的意思,也理解妻子的情愫。
过去的终究过去了,眼前这个家,才是他易中海要守护的现在和未来。
韦东毅和李秀芝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这段复杂往事的了然。
以及此刻弥漫在易家空气中那份独特的、带着酸涩却又无比温馨的暖意。
他们屏息凝神,嘴角噙着笑意,却不敢轻易接话。
于是,在带着回忆余温的和谐氛围中,只有老易同志“受伤”的世界,就这样达成了。
……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早饭过后,韦东毅推出那辆擦得锃亮的二八加重自行车。
李秀芝侧身坐于后座,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捻着旗袍柔软的侧摆,防止被车链刮蹭。
另一只手则带着一丝初婚的羞涩,轻轻环住了韦东毅的腰身。
车轮碾过胡同的青石板,出清脆而欢快的声响,载着一对怀着憧憬与郑重的新人,驶向他们新生活的起点——区民政局。
韦东毅以“外出调研物资渠道”的名义,轻松避开了请假的繁琐。
轧钢厂的结婚介绍信,董华文科长早已爽快签批并盖上了鲜红的公章。
民政局的办公室窗明几净,带着那个年代特有的朴素与庄重。
韦东毅深吸一口气,轻轻叩门,得到“请进”的回应后推门而入。
一位戴着黑框眼镜、面容和蔼的中年女同志坐在办公桌后。
“同志您好,我们来办理结婚登记。”
韦东毅声音清朗,态度恭敬,将那份承载着组织认可的轧钢厂介绍信和自己的户口本递了过去。
李秀芝也紧张地递上街道办郭主任为她开具的、盖着公章的临时身份证明(证明其来历清晰,符合登记要求)。
工作人员接过材料,一丝不苟地核对着。
她的目光在李秀芝身上那件明显带着旧时光印记的旗袍上停留了一瞬,又仔细端详眼前这对新人:
年轻干部沉稳干练,眼神清正。
姑娘虽清瘦,面色也略显苍白,但眼神清澈明亮,透着对新生活的无限期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没有多余的盘问,工作人员脸上露出职业化的温和笑容,拿出一份《结婚申请登记表》:
“同志,请认真填写这份表格。”
韦东毅接过表格,示意李秀芝在旁边的长条木凳上坐下。
他俯身,就着办公桌,蘸水钢笔在粗糙的纸张上出沙沙的轻响。
姓名、年龄、籍贯、工作单位、家庭住址……每一个字都写得格外认真。
在“是否自愿结婚”一栏,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坚定,然后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韦东毅、李秀芝。
墨迹在纸上微微晕染开,如同他们即将交织在一起的人生。
工作人员再次核对无误,脸上笑容更真挚了几分。
她转身从文件柜中取出一张对折的、约莫两张奖状大小的硬纸——这便是这年代最具象征意义的结婚证。
封面是鲜艳的红色,印着醒目的金色双喜字,环绕着象征工农联盟的麦穗与齿轮图案,上方是迎风招展的五星红旗。
她拿起蘸水钢笔,在证书内页工整地书写:
韦东毅(男,xx岁)与李秀芝(女,xx岁)自愿结婚,经审查合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关于结婚的规定,给此证。
证机关:北京市xx区人民委员会(盖大红圆形印章)
公元一九六三年x月x日
字迹端庄有力,红章鲜亮夺目。
写罢,她将这张承载着法律认可与人生新篇章的证书双手递给韦东毅,并微笑着递过另一张印刷着表格的纸张:
“恭喜二位同志!这是结婚物品供应票证,拿着这个,可以去指定的商店购买国家配给新人的结婚用品。”
票证上清晰地列着:棉花x斤、布票xx尺、搪瓷脸盆壹个、铁皮暖水瓶壹个、肥皂x条、糖果糕点票x两……
这是国家在物质匮乏年代,对新婚夫妇最实在的关怀。
“谢谢同志!太感谢您了!”
韦东毅双手接过那薄薄却重若千钧的结婚证和票证,连声道谢。
他立刻打开随身携带的军绿色挎包,从里面抓出一大把用彩色玻璃纸包裹的、闪闪亮的硬水果糖,热情地堆放在工作人员的办公桌上。
“请您吃喜糖!沾沾喜气!谢谢您!”
工作人员显然有些意外,但看着年轻人真诚而充满喜悦的笑容,也由衷地乐了,连声道谢:
“谢谢谢谢!祝二位同志相亲相爱,百年好合,为建设社会主义新家庭共同努力!”
走出民政局大门,秋日的阳光慷慨地洒满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