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温柔地唤醒南锣鼓巷,东耳房的门扉悄然开启。
韦东毅与李秀芝早已收拾妥当,无需一大妈催促。
今天,是镌刻他们人生印记的日子——领取结婚证。
李秀芝站在梳妆镜前,指尖带着小心翼翼,整理着那件承载着厚重岁月的素色印花旗袍。
料子是上好的绸缎,虽已泛出时光的淡黄,但精致的滚边、婉约的立领和繁复的盘扣,依然无声诉说着它曾见证过的风华。
这是一大妈压箱底的“心头肉”,是她青春年华最珍视的华服。
若非李秀芝实在没有一件能撑起人生重要时刻的体面衣裳,一大妈是断然不舍得将其拿出的。
让新媳妇穿着韦东毅的旧工装衬衫去登记?那简直是在打她老易家的脸。
旗袍上身,略有些宽大,更衬得李秀芝身形纤细如柳。
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骨感明显,然而这清瘦却意外地与旗袍的古典韵味相得益彰。
苍白的脸颊映衬着素雅的绸缎,竟透出一种脆弱又坚韧的独特美感,宛如旧时画卷中走出的仕女,带着洗净铅华的沉静。
果然,人瘦就是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其实市空间里女装区啥款式的衣服都有,但也只能看看,根本不能拿出来给李秀芝穿。
他一个男的,莫名其妙拿出一件款式“奇特”的女装出来,根本没法解释。
当两人踏入易家堂屋,准备共进早餐时,正在盛粥的一大妈闻声抬头。
她目光触及李秀芝身上那抹熟悉又遥远的色彩时,瞬间凝固了。
手中的粥勺悬在半空,她仿佛被一道无形的时光之箭击中,眼神迷离,喃喃低语:“好看……真好看……”
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穿透了数十年的光阴。
“当年……当年我就是穿着这件衣裳,和光正……在北海的柳树下……”
她的思绪瞬间被拉回那个战火纷飞前的宁静午后,青梅竹马的韦光正——那个意气风、眼眸明亮如星的青年,老太太唯一的儿子,也是她心底深处永远的白月光。
“咳!”一声略显刻意的干咳打破了一大妈的“回忆杀”。
易中海端着碗,目光复杂地扫过妻子追忆的脸庞,又落在李秀芝身上那件象征着妻子过往情愫的旗袍上,最终定格在儿子韦东毅挺拔的身影上。
他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但更多的是一种混杂着无奈、包容甚至一丝释然的笑意。
他低下头,用力扒拉着碗里的小米粥,仿佛那粥里藏着化解此刻微妙气氛的答案。
一大妈被这咳嗽惊醒,从回忆的云端跌落。
她略带嗔怪地斜睨了易中海一眼:“你咳什么咳?要不是当年光正那个犟脾气,非要去打鬼子……”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随即化作一声轻叹,“……我才不会便宜了你这个闷葫芦!”
这话半是玩笑,半是真心。
那段尘封的往事里,韦光正与一大妈青梅竹马,情根深种。
易中海则是韦光正最信任的小兄弟。
韦光正牺牲的噩耗传来,老太太痛失爱子,一夜白头。
一大妈心如死灰。
是易中海,这个沉默坚韧的小,在那个最艰难的日子里照顾着悲痛欲绝的老太太,也默默守护着失去挚爱、心如枯槁的一大妈。
在漫长的岁月里,两颗饱经沧桑的心才在相互扶持中渐渐靠近,最终走到了一起。
这件旗袍,是一大妈对青春与初恋的祭奠。
而易中海,则是她风雨人生中最终停靠的港湾。
聋老太太坐在主位,目光在李秀芝清丽的身影和孙子俊朗的眉宇间流转。
她布满皱纹的脸上缓缓绽开一个温暖而感慨的笑容。
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漾开层层涟漪。
“翠兰啊,你还别说。”
老太太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沙哑和洞察世事的平和。
“秀芝丫头穿着这身,站在东毅身边,这眉眼间的神韵,这身段……
恍惚间,真让我像是又瞧见了当年的光正和穿这衣裳的你,站在我面前的光景……
像,真像啊……”
她的话语像一把钥匙,温柔地开启了那段充满遗憾却也饱含情义的记忆匣子。
既是对一大妈的安慰,也是对儿子韦光正的怀念,更是对眼前这对新人的祝福。
易中海闻言,端着碗的手顿了顿。
他脸上的尴尬之色更浓,却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轻笑。
摇了摇头,继续埋头喝粥。
只是那碗沿后的嘴角,似乎也微微向上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