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得自然,却透着对未来的规划和对这个“家”的归属感。
易中海听了,心头一热,连声说:“好,好,听你的。”
两人抬着缝纫机,在邻居们一路的注目礼和惊叹声中,穿过中院,径直抬进了易中海夫妇居住的正房。
一大妈赶紧指挥着把缝纫机暂时放在地上,自己麻利地开始挪动屋里的桌椅板凳,腾出一个靠窗、光线好的位置。
“来,东毅,放这儿!”一大妈收拾妥当,招呼道。
韦东毅深吸一口气,双臂一用力,稳稳地将缝纫机搬到了指定位置。
看着这台崭新的机器在自家屋里安了家,一大妈脸上笑开了花,她爱惜地摸了摸光滑的机头:“这下可好了!以后给老太太做棉袄,给你们爷俩缝补衣裳、做点新衣服,可就省事多喽!又快又板正!”
易中海和韦东毅刚坐下歇口气,端起搪瓷缸子灌了几口凉白开。
这大热天的,稍微动弹就是一身汗。
韦东毅听着干妈的话,目光扫过缝纫机,心里琢磨了一下,开口道:“妈,做衣服光有机器不行,还得有布啊。这样,回头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从厂里或者别的路子弄点布票布头回来。”
他如今在采购科,接触的门路确实多了些。
易中海一听,脸色立刻严肃起来,放下茶缸,语气带着告诫:“东毅!你可别动歪脑筋!投机倒把那是犯法的事!咱家不缺布,你妈柜子里还存着些呢!”
一大妈也连忙附和:“就是就是,可不敢去干那危险事!咱家够用了!”
韦东毅看着老两口紧张的样子,失笑道:“爸,妈,你们想哪去了!我是那种人吗?我的意思是,找我们董科长聊聊,看看厂里能不能跟纺织厂那边搞搞互助,用咱们厂的东西换点他们处理的布匹布头回来,这不违反政策吧?”
他解释道,“这叫计划外物资调剂,厂里常有的事。”
听他这么一说,易中海两口子才松了口气,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哦,这样啊!那行,你看着办,能行就行,不行也别勉强。”
又闲话了几句家常,韦东毅看了看腕上的浪琴表,指针已经指向五点四十。
他站起身:“爸,妈,我得赶紧把车还回厂里了,再晚点后勤该下班锁门了。回来路上需要我带点什么不?菜啊什么的?”
易中海摆摆手:“不用不用,家里都有,你人平安回来就行,路上小心点。”
韦东毅应了一声,快步出门,动吉普车,汇入了傍晚开始拥挤起来的人流。
赶在下班高峰彻底到来前,他把车开回了轧钢厂,稳稳停在后勤部的车位上。
他摸了摸兜里的车钥匙——董科长说了,钥匙他保管着,带回家或放办公室都行。
韦东毅想了想,还是把钥匙揣进了自己兜里,转身走向自行车棚,骑上自己的二八大杠,轻快地蹬出了厂门。
路过胡同口的供销社时,韦东毅想起烟盒空了。
他刹住车,支好,走了进去。
傍晚的供销社里人不多,只有几个刚放学的小学生,扒在玻璃柜台前,眼巴巴地望着里面五颜六色的糖果和玩具,过着眼瘾。
“劳驾,几位小同志,让让道儿。”韦东毅和气地对那几个孩子说道。
孩子们倒也听话,闻声立刻让开了一条缝。
韦东毅走到卖烟的柜台前。
柜台后面,一个满脸青春痘的年轻男售货员正坐在凳子上,胳膊肘支着柜台,手托着下巴,眼神放空,不知神游到了何方,对进来的顾客毫无反应。
“同志,麻烦来包牡丹。”韦东毅提高了一点声音。
那青春痘售货员像是被惊醒了梦游,慢悠悠地抬起眼皮,毫无焦点地扫了韦东毅一眼,然后又缓缓垂下,恢复成那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仿佛韦东毅是团空气。
韦东毅对这种国营商店售货员常见的“大爷”做派早有心理准备,也不动气,耐着性子等了一分钟。
柜台里依旧毫无动静。
“同志,来包牡丹烟。”韦东毅再次开口,声音又提高了一度。
青春痘售货员再次被“打扰”,这次他抬起头,眉头紧锁,一脸的不耐烦,冲着韦东毅就嚷道:“喊什么喊!听见了!我又不聋!”语气冲得能呛死人。
韦东毅的目光扫过青春痘那张写满“别烦我”的脸,又瞥了一眼墙上贴着的、落满灰尘的“严禁打骂顾客”标语,深吸一口气,强行把心头蹭蹭往上冒的火气压了下去。
他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得像白开水,重复道:“来包牡丹烟。”
“四毛!一张烟票!”青春痘售货员黑着脸,手一伸,语气生硬。
韦东毅懒得跟他多费口舌,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烟票和八毛钱递过去:“两包。”
青春痘一把抓过钱票,仿佛韦东毅欠了他钱似的,没好气地嘟囔抱怨:“嘿!买两包不早说!白费我工夫!多说一个字能累死你啊?”
那嫌弃的神情和语气,仿佛韦东毅给他添了天大的麻烦。
韦东毅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太阳穴突突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