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下去,准能尝出不对劲。
到时候怎么解释?说是新品种?乡下收的稀罕物?
这谎话得费多少唾沫去圆?
圆不过去,被误会成偷拿了轧钢厂的东西,那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猪肉尚且如此麻烦,空间里那些这个时代国内压根没有的东西——花花绿绿的包装食品、进口的洋酒、巧克力、糖果、饼干、水果,就更成了烫手山芋。
一旦露了痕迹,被有心人瞧见,扣上个“私通外国”、“里通外国”的罪名,那真是要吃枪子掉脑袋的!
市空间像个巨大的宝库,可宝库的大门却被一把名叫“时代”的巨锁牢牢锁住。
钥匙虽有,却得万分小心,一点点试探着去开。
好在,自己披着采购员这层皮。
下乡,深入地方,就有了相对自由的活动空间和相对合理的解释渠道。
这或许是唯一能稍微松动那把巨锁的机会。
慢慢来吧,总能找到缝隙,让家里的日子,一点点好过起来。
韦东毅看着碗里那黄乎乎的粥,胃里一阵翻搅。
这一个礼拜顿顿二合面、棒子面,吃得他脸都快成菜色了。
……
时间一晃,韦东毅在采购三科已干满一周。
日历翻到星期六,这是他参加工作后的第一个周末。
这年头,普通工人可没什么周末双休的概念。
机器不能停,生产不能断,想喘口气?得打报告申请调休。
不过采购三科是个例外。
只要你能把每月那要命的采购指标扛回来,天天躺家里睡大觉也没人管你!
只需每天一早去董华文那儿打张“外出采购”的条子,就能光明正大地“消失”。
当然,韦东毅骨子里还保留着后世对周末的惯性期待。
他琢磨着,今天高低得给自己放个假。
反正每月那两百斤肉的指标,对他而言并非天堑。
只要小心操作,利用好市空间,完成指标的同时还能拥有大把自由支配的时间。
这种“半自由”的状态,足以支撑他安稳过渡到那个变革的年代。
想想未来十几年可能的悠闲,韦东毅心情难得地松快了些。
然而,他这份对周末的憧憬,如同清晨草叶上的露珠,还没来得及在晨光中闪耀,就被一阵急促粗暴的拍门声砸得粉碎!
“东毅!东毅!醒醒!快开门!”门外是张勇那标志性的大嗓门,火急火燎,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别睡了!科长有急事,点名要你!十万火急!”
韦东毅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残留的那点睡意瞬间跑光,趿拉着鞋冲到门口拉开插销。
晨风裹着张勇的身影猛地灌了进来。
张勇满头大汗,一把抓住韦东毅的胳膊:“快!麻溜的!跟我走!科长办公室,有紧急任务!野猪!霞云岭那边下来野猪了!”
“野猪?!”韦东毅心头猛地一跳。
在这个肉食极度匮乏的年代,野猪代表的不是后世的保护动物,而是活生生的、极其珍贵的肉源!
他二话不说,抄起椅背上的外衣往身上一披,“走!”
两人冲出屋门,蹬上停在院里的自行车,顶着微凉的晨风,朝着轧钢厂方向猛蹬。
车轮碾过青石路面,出急促的“咯噔”声。
冲进采购三科办公室,还没喘匀气,就见董华文像头焦躁的困兽,正背着手在屋里快踱步。
一见韦东毅,他眼中精光爆射,一个箭步冲过来,几乎是拽着韦东毅的胳膊就往外拖:“东毅!快!跟我走!去霞云岭公社,大西沟村!”
韦东毅被他拽得踉跄一步,一边疾步跟上一边急问:“科长,大西沟?真有野猪?”
“千真万确!”董华文语快得像打机关枪,“刚接到的信儿!一群野猪昨儿夜里从老林子蹿下来祸害庄稼,被大西沟的民兵队给围了!过百斤的就有三头!这节骨眼上,肉就是命!消息捂不住,去晚了,猪毛都捞不着!”
他脚步不停,嘴里飞快地交代,“车钥匙我拿了!你只管开!开稳当点,更要开快点!这趟要是能成,我亲自给你请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