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好了。”李长久活动了下脚踝,“大师姐出手,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他顿了顿,声音轻下来,“你没受伤吧?”
陆嫁嫁摇头,又想起什么,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给你的。”
是几块压得有些变形的桂花糕,边缘还沾着点泥土。显然是揣了很久。
李长久拿起一块塞进嘴里,甜意从舌尖漫到心底。他含糊不清地说:“师父,下次别揣这么久,再放就馊了。”
陆嫁嫁瞪他一眼,却忍不住笑了:“就你话多。”
远处,二师兄的喊声传来:“七师弟!快来看!这九婴的头骨上,有字!”
李长久和陆嫁嫁对视一眼,同时提气掠过去。九婴庞大的尸身躺在崖边,其中一颗头颅的额骨上,刻着歪歪扭扭的三个字——
“不昼国”。
李长久的笑容瞬间敛去。他想起在断界城时间长河里看到的画面,那个永远活在黑暗中的神国,那些被命运丝线缠绕的傀儡。
“瀚池果然和他们有关。”陆嫁嫁的剑嗡鸣作响。
李长久摸了摸下巴,突然笑了:“正好,我还没找他算把我推进来的账。”他转头看向陆嫁嫁,眼里的光比金乌还亮,“师父,要不要跟我回谕剑天宗,看看新宗主的宝座,坐得稳不稳?”
陆嫁嫁扬眉,长剑归鞘:“正有此意。”
风掠过崖顶,卷起几片落叶。远处的瘴气彻底散去,露出南荒之外的万里晴空。李长久望着天际,仿佛能看到断界城的钟楼,古灵宗的冥火,还有赵国皇宫里那抹红色的身影。
“走了。”他说。
这一次,没人再拦着他。
离开南荒的路比来时顺畅得多。
李长久被二师兄塞进一辆由三足金乌拉着的云车,美其名曰“伤号需要静养”,实则是怕他再嘴贫惹大师姐生气。陆嫁嫁坐在他对面,手里转着剑鞘,目光却总往他腿上瞟。
“真不疼了?”她第三次问。
李长久往嘴里塞了块桂花糕,含混不清地应:“真不疼了,再问我就咬你了。”
陆嫁嫁脸一红,别过脸去看窗外。云车正掠过一片山脉,峰峦间隐约能看到“谕剑天宗”四个大字的石刻,是历代剑修以剑意所留,透着煌煌正气。
“听说你成宗主了?”李长久戳了戳她的胳膊,“可以啊陆宗主,连斩七位长老,够威风。”
“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陆嫁嫁哼了一声,嘴角却微微上扬,“让我故意示弱,引他们出手围攻,好名正言顺地夺权。”
“这叫策略。”李长久晃着腿,“对付那些老狐狸,就得用点手段。对了,卢元白师兄没给你添乱吧?”
“他挺好的。”陆嫁嫁说起这个师兄,语气柔和了些,“你跌进南荒后,是他稳住了天窟峰,还帮我挡了不少明枪暗箭。”她顿了顿,补充道,“他和薛寻雪定亲了,等我们回去就办婚事。”
李长久挑眉:“薛寻雪?悬日峰那只母老虎?卢师兄口味挺重啊。”
话音刚落,云车外传来二师兄的笑声:“小师弟,慎言!薛峰主的听力可好得很!”
陆嫁嫁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敲了敲他的脑袋:“就你嘴欠。”
云车驶入谕剑天宗地界时,正赶上暮色四合。各峰弟子似乎接到了消息,都站在山道两旁张望,看到云车里的李长久时,不少人露出惊讶之色。
“那不是李长久吗?他没死?”
“听说他跌进南荒了,怎么可能活着回来?”
“你看他身边的是……宗主!宗主也回来了!”
议论声里,李长久挺直了腰板,冲外面挥了挥手:“都看什么看?本小道士福大命大,阎王爷不敢收!”
陆嫁嫁无奈地拽了拽他的衣袖,却被他反手握住。她指尖一颤,没再松开。
回到天窟峰时,乐柔和云择正带着弟子们打扫庭院,看到两人进来,手里的扫帚“哐当”掉在地上。
“师、师父!李长久!”乐柔瞪圆了眼睛,随即红了眼眶,“你们可回来了!”
徐蔚然从练功房跑出来,看到李长久时愣了愣,随即拱手道:“欢迎回来。”语气里没了往日的敌意,多了几分真诚。
南承拄着拐杖站在廊下,原本苍白的脸上有了血色,看到李长久时,难得露出个笑容:“就知道你死不了。”
李长久笑着迎上去,刚要说话,就被一道白影扑了个满怀。
“师兄!”宁小龄的声音带着哭腔,毛茸茸的狐尾在身后晃个不停,“你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李长久摸了摸她的头,心里一软:“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在古灵宗学了不少本事吧?尾巴都变蓬松了。”
宁小龄吸了吸鼻子,抬头瞪他:“不许说我尾巴!”话虽如此,却抱着他的胳膊不肯撒手。
这时,一道灰影从天而降,稳稳落在李长久面前。是严舟,他手里捧着个木盒,神色复杂地看着李长久:“你回来了。”
“严长老。”李长久拱手。
严舟打开木盒,里面是半卷泛黄的剑经,正是《天谕剑经》的下卷。“物归原主。”他声音低沉,“当年是我弄丢了它,如今该还给你了。”
李长久刚要接过,木盒突然化作一道流光,钻进他的眉心。柳希婉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总算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