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火鼎被褐衣弟子扛来,鼎身赤红,刻满繁复的火焰符文,置于地上时竟烫得青石滋滋冒烟。白长老捻须道:“此鼎以地心离火淬炼千年,炼护魂丹最是霸道,能瞬间逼出药材精魂。”
褐衣弟子傲然一笑,将“镇魂草”“锁魂花”等药材掷入鼎中,掌心结印引动鼎火,赤红焰浪顿时吞没药材,鼎口腾起浓郁的黑烟——那是药材杂质被强行烧尽的征兆。“太子殿下,莫要让你的九转金丹炉怯场才好。”
林恩灿未理会他的挑衅,指尖轻拂九宸炉,炉灵感应到他的心意,雷纹与湖光图同时亮起,紫金色的丹火温柔地包裹住引魂草与音灵花瓣。他并未急于催火,反而让灵昀引一缕狐火绕着药材轻转,将草叶中的露水凝成珠,又让林牧取来灵雀的一片灵羽,以灵力碾成粉,均匀洒入炉中。
“哼,磨磨蹭蹭,怕是不知如何下手。”褐衣弟子嗤笑,手中法印变幻,离火鼎的焰浪陡然拔高,鼎内药材已化作一团黑雾,被他以灵力强行压缩成丹坯,丹坯上竟泛着焦黑的纹路。
俊宁在旁看得眉头微蹙:“急于求成,以离火硬逼药性,这丹虽能护魂,却带着火毒,服下怕是要伤经脉。”
清玄子亦点头:“丹道贵在‘养’而非‘逼’,白长老这弟子,路子走偏了。”
林恩烨按住躁动的灵豹,低声道:“哥定有法子。”金甲豹似懂非懂,却也安静下来,盯着九宸炉的光晕。
此时林恩灿终于动了,他引九宸炉的光纹在掌心凝成八卦,指尖轻点炉口:“和而不同,柔能克刚。”炉内的引魂草与音灵花在丹火中缓缓舒展,竟化作一青一紫两道光带,与灵羽粉相融,缠成个精巧的结。丹火不烈,却稳如磐石,将每一分药性都温养得恰到好处。
三炷香将尽时,褐衣弟子率先收丹,离火鼎中飞出三粒黑红色的丹丸,丹身滚烫,散着刺鼻的药味。“成了!”他将丹丸递向林牧,“让你的灵雀服下,片刻便能痊愈。”
灵雀却偏过头,不肯靠近,喉咙里出警惕的鸣响。
林恩灿这时也收了火,九宸炉口飘出三粒同心丹,丹身莹润,三色光带流转,药香清冽,闻之令人心神安宁。他将其中一粒放在掌心,灵雀立刻主动凑上前,衔过丹丸吞下,不过半盏茶功夫,先前蔫垂的翅膀便重新舒展,羽毛也恢复了光泽,甚至比之前更显灵动,欢快地在丹房里飞了两圈。
“这……”褐衣弟子脸色骤变,他的丹丸虽也能护魂,却绝无这般温和效的效果。
白长老的脸色也难看起来,盯着九宸炉道:“不过是仗着神炉之利……”
“非也。”俊宁上前一步,拿起一粒同心丹,丹丸在他掌心轻轻转动,“此丹胜在‘调和’二字,引魂草的净、音灵花的柔、灵羽的清,还有九宸炉的温养,缺一不可。白长老,你那弟子输的,不是丹炉,是心境。”
林恩灿望着白长老,语气平静却有力:“丹道无高低,能真正护人者,便是好丹。若为争强好胜而失了本心,纵有离火鼎,又有何用?”
褐衣弟子面红耳赤,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轻蔑之言。白长老沉默半晌,终是拱手道:“太子殿下丹术高绝,老夫……佩服。”他看了眼自家弟子,“回去后,罚你面壁三月,重悟‘丹道仁心’四字。”
待丹宗众人离去,林牧抱着灵雀笑道:“哥,他们以后再也不敢说闲话了!”灵雀也啾鸣着蹭他的脸颊,格外得意。
林恩灿看向九宸炉,炉身的光晕温柔依旧。他知道,这场较量赢的不是他,是对“守护”二字的坚守——无论是炼丹,还是做人,唯有心怀暖意,方能炼出最动人的光。
炉火烧得正好,映着众人的笑脸,也映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光。新的一天开始了,丹房里的故事,还在继续。
丹宗之事过后,九宸炉似是长了记性,但凡有外人靠近,炉壁便会泛起淡淡的金光,像是在宣示主权。这日清晨,林恩灿正用万妖湖的沉水木雕刻丹模,灵昀忽然从外面拎进来个竹篮,里面装着些拳头大的紫果。
“这是丹宗送来的‘凝心果’,白长老托人带话,说让殿下炼‘定魂丹’时用,算是赔礼。”灵昀将果子放在炉边,紫果与九宸的金光相触,竟渗出丝丝甜汁,“清玄子师兄说,那褐衣弟子面壁时还在念叨殿下的‘和合诀’,怕是真悔悟了。”
林恩烨擦拭着玄铁匕,闻言笑道:“能让心高气傲的丹宗弟子低头,哥这丹术算是彻底传开了。”灵豹趴在他脚边,正用爪子拨弄个凝心果,玩得不亦乐乎。
林牧抱着灵雀冲进丹房,灵雀嘴里叼着片金色的羽毛——那是雷鸟的尾羽,昨日在山巅与雷鱼嬉戏时捡的。“哥!清玄子师兄说用这羽毛炼‘惊雷丹’,能劈开万妖湖底的‘玄冰层’,里面有‘冰髓’,能让九宸的炉灵更稳固!”
林恩灿接过雷羽,指尖抚过上面的雷纹,与九宸炉身的纹路隐隐相契:“冰髓性寒,正好中和炉灵的燥气。等炼完定魂丹,我们便再去万妖湖一趟。”他看向九宸,“这次让你也尝尝冰髓的滋味。”
九宸炉轻轻震颤,炉口飘出一缕丹烟,在空中凝成个小小的冰棱形状,惹得众人都笑了。
俊宁这时从丹架后取出个锦盒,里面装着半块墨色的“镇魂石”:“这是北疆送来的,说是腐灵瘴过后,黑风谷深处挖出的,能镇压邪祟。你且将它融在定魂丹里,给戍边的将士带去,护他们平安。”
林恩灿点头,将镇魂石放在沉水木丹模旁,忽然道:“师父,不如让恩烨和牧儿也试试炼丹?定魂丹的药性温和,正好让他们练手。”
林牧眼睛一亮:“我能行吗?灵雀说它可以帮忙扇风!”灵雀立刻振翅,带起一阵小风,吹得炉口的金光微微晃动。
林恩烨也有些心动,摩挲着玄铁匕:“我试试调和药材?”
俊宁“也好。恩灿当年第一次炼丹,把‘醒神花’当成了‘迷魂草’,炼出的丹药让灵昀睡了三天三夜。”
灵昀闻言炸毛:“仙长怎么又提这事!那时候我还小,哪懂分辨药草!”狐尾扫过炉身,九宸竟出咯咯的轻响,像是在笑。
说笑间,林恩灿已将药材分好,让林恩烨以大地诀稳住药气,林牧引灵雀的风灵之力控火。起初两人手忙脚乱,林恩烨调和的药材总带着土腥味,林牧引的风要么太急吹灭了火,要么太缓跟不上炉温,惹得灵雀急得直啄他的手背。
“别急,”林恩灿握住林牧的手腕,引导他感受风与火的平衡,“就像你练御风术时,要顺着灵雀的心意,而非强逼。”他又对林恩烨道,“大地诀的厚重不是蛮力,是让药材在沉稳中自然舒展,你看九宸的炉火,看似温和,内里却藏着千钧之力。”
九宸似是听懂了,炉身的金光忽然分出两道,轻轻缠上林恩烨与林牧的手腕。两人只觉一股温和的灵力涌入体内,调和药材时竟顺了许多,林牧引的风也变得不急不缓,正好托着丹火稳稳燃烧。
傍晚时分,第一炉由兄弟二人合力炼制的定魂丹出炉。丹丸虽不如林恩灿炼的那般莹润,却也圆整饱满,散着淡淡的药香。灵豹凑过来嗅了嗅,竟主动衔起一粒吞了,尾巴摇得欢快。
“成了!”林牧欢呼着抱起灵雀,灵雀也兴奋地在他头顶转圈。
林恩灿望着炉中跳动的丹火,又看了看两个弟弟脸上的喜色,忽然觉得,这丹房的故事之所以动人,从不是因为哪一炉惊世骇俗的丹药,而是这些围绕着炉火的人——师父的教诲,兄弟的陪伴,灵宠的相守,还有九宸炉那无声的回应。
夜色渐临,九宸炉的光晕温柔地漫开来,映着丹房里忙碌的身影,映着灵雀的轻鸣、灵豹的呼噜,映着少年们探讨丹术的笑语。炉火烧得正旺,仿佛要将这温暖的时光,一直烧到很久很久以后。
而故事,确实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