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是热闹一场,众人送了那童贯车驾仪仗渐渐远去。
回到坂上,且将一切安定下来,便已是一个日近黄昏。
宋粲送走了工匠、崔然,便坐在那刻大槐树下的青石上。望那坂下,众人哼嗨了起基的“昭烈义塾”,心下也是一个欣然。长长的一口气吐出,面上露出了一丝的忧郁的祥和。
却见那夫人领了将军府上的丫鬟婆子,忙碌为那宋粲置办被褥用具。却将自家儿子的一应物品,着人大车小车的搬上了坂来。
说是那宋若年幼,要替宋粲照拂了去,省的再让这将军劳累,便是上来与她同住。
且是弃恶从善了麽?
倒是害怕多一些。
只是想活着。谁都想好好活着,好好活不成的话,那就得降低标准了,就剩下活着,也是极好的。
毕竟不到几天时间,险遭两次灭门。
按到了被人活掏去心肝让人下酒这事,想想都心惊胆战。但是,比不上连同儿子一同赴死那般的心胆俱裂。这是任何做母亲的都想都不愿意去想的。
然,这两次,都亏了宋粲护佑,才得以让这一家三口逃出生天。
作下恶,然却得了一个全身而退。倒是让那些个兵将偏副心下不爽。那节度使也有杀她的意思,然,这苦主无言,倒是让这帮兵将心下愤愤,却也不能置喙其中。
然,现下又听得那夫人变了花样的作妖,将自家的一应用品搬到了坂上,以宋若无人年幼为由,与那宋粲同住了去?如此作妖,还要不要脸了?于是乎,且是让那城中的各营的偏副扼腕叹息。
叹的是,那宋粲宅心仁厚,知险不避。扼腕之,只怕那妇人再做了恶事与那宋粲。
然那宋粲不觉,可能,在那宋粲的心中,这恶,亦是分的的好坏来。
这宋粲痴善麽?恶便是恶!哪还有了一个好坏?
倒也不能这样说。
若说这妇人之恶,说到底也是为报那吕维之恩,倒也不是终天算计别人长短的十恶不赦。
坂上,现如今,较之以前,倒是一个天壤之别。
原先腥臊恶臭的马厩已然荡然无存。取代之,便是一番的新砖鲜瓦的泥土的香气。
那熏房的艾草烟雾还未散去,空气中带了淡淡的艾草独特的香味。恍惚间,让那宋粲仿佛又回到了家中的药房。
此时,听得一声马嘶。
回眼望去,见那匹沙场上独自跑回来的老马,且被军士牵了去。
那马倒是个通得个人性。见了宋粲便是个呆呆站立了。远远的望了宋粲,任由兵士鞭打,却是个四蹄蹬直了撑着个缰绳不愿意走。仿佛是与那宋粲道别。
宋粲见罢,饶是一阵的心酸。倒是好像见了老友一般。然,这心下又觉得有些对不住它,尽管当时与它一些个医治,然,后,也是个自顾不暇,终是没治好了它。现在这匹马还是一副病病歪歪的没什么精神。
这般的病马被兵士牵了去,便也剩下一条路去,派上一个剥皮做甲,剔骨做鞍的用场。
却是念了这马可怜,便望那牵马的军士招了手。
此时,校尉曹柯带了兵士上得坂来,见宋粲招手,且也是个省事。叫了兵士道:
“放了它,留在此处,由他去!”
说罢,又远远的与那宋粲笑道:
“这马倒是与将军有缘来!”
说罢,便上前躬身与宋粲,叉了手道:
“见过将军。”
随后,便散了亲信,押了腰刀,看了那匹马自顾打了响鼻,用嘴拱了坂上的积雪啃食地上草皮,与这将军身后侍立。
咦?这曹柯不去坂下那昭烈义塾帮忙,没事干跑到这坂上干嘛?
原是这城中的一帮将校听闻那妇人拉了自家的行李上坂,倒是个惊奇。然,有不禁了担心那坂上的将军。
怎的?这妇人饶是作的什么妖!关键是还给自家找了借口?这就是要在这坂上长住了麽?
一番争论下来,便是怕了这妇人再生歹意,坂上的将军身边没个靠得住的人可是不行!于是乎,这些个偏副又商量一番后,便吵嚷了要上坂护卫。
然,大家又摸不清楚这将军的脾性,怕又冲撞了去。便由乌泱泱的推了校尉曹柯出,挑了几个身手好的亲信上坂。那帮人又是个不放心,且拉了那曹柯,声声了嘱咐道:
“定要做得一个寸步不离!”
见那夫人带了人来回张罗,且是不敢让这城砦的恩公再有个衣食之忧。
又烫了酒,煮了茶,弄好了些个果子的忙碌一场,却也不敢靠近那宋粲半步。便远远的轻声叫校尉曹柯,央告了他与宋粲送过去。
校尉曹柯虽厌烦她,终是过不去自己那关也。
便也不躬身,不行礼,只叫了身边的兵丁,提了小炉,端了酒水茶点过去安置。
见那宋粲看那岗上树下沉思,却也不敢打扰。
好在这几日天气暖和,仿佛在暖一场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