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康强忍着不适,适当放缓了呼吸,义无反顾地走进屋里。
屋里光线暗得很,幸好有从屋顶破洞透进来几缕阳光,得以照亮了地上的一片区域,灰尘在光里飘来飘去。
借着光,能看到地上并排躺着五具尸体,有老有小:最大的看着四十来岁,应该是家里的男主人;最小的孩子才四五岁,蜷缩在妇人怀里。
他们脸色青,嘴唇干裂起皮,手脚僵硬,指甲缝里还带着点黑泥,看着已经断气好一会儿了。
“什么时候现的?”
苏康急忙扭头询问旁边一个蹲在地上哭的妇人。
她穿着打补丁的麻布衣服,肩膀一抽一抽的,手里还攥着块旧手帕,显然是死者的邻居。
妇人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眼睛肿得像核桃,声音哽咽:“今……今天早上,我家男人路过这儿,见门没关,就……就进来喊了两声,没人应。推门一看,就……就成这样了!”
苏康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掀开男主人的衣袖,只见他皮肤黄,眼窝深陷,身上没有任何外伤,看着和之前听人说的瘟疫症状一模一样。
可他心里却犯了嘀咕:按他脑子里的现代医学知识,这更像疟疾,按理说该是由蚊子传播的,不是老辈人说的什么“瘴气”。
武陵天气炎热,估计蚊子出没的时辰也比别处更早一些。
“县里的郎中呢?让他们来看看。”
苏康站起身,转头问跟在后面的周文彬。
周文彬脸色也不好看,搓着手,眼神躲闪:“张郎中昨天也染了病,躺在床上起不来;李郎中……李郎中上个月就没了。”
“没了?怎么没的?”
苏康闻言一愣,急忙问道。
“就是……就是染了这病,没挺过去,头七都过了。”
周文彬声音压得更低,不敢看苏康的眼睛。
苏康心里沉了沉,就连郎中都接连出事,这瘟病远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
他略一思索,当即下令:“王叔,你带几个衙役,把尸体抬到城外乱葬岗,架柴火烧透,烧完再深埋三尺,别留一点骨头渣。青儿,你去附近借些柴草,把这屋子也点了,烧干净,防止病菌扩散。”
此话一出,人群里立马炸开了锅。
一个老头拄着拐杖往前走了两步,急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大人!不能烧啊!烧了尸体,亲人的魂就散了,投不了胎了!这是要遭天谴的!”
“就是啊!哪有把亲人烧了的道理?”
旁边一个妇人也跟着喊,“肯定是冲撞了山里的山神,该请法师来做法事,驱驱邪!烧尸体没用的!”
苏康冷眼看着他们,声音提了提,带着县令的威严:“谁再阻挠,就按抗命论处,关进大牢!”
他顿了顿,扫过众人惊恐的脸,放缓了语气,“我知道你们忌讳烧尸,可这病会传染!今天烧了这一家,能保下你们十家、百家!不烧,等这病传开来,全城的人都得死绝,到时候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提到“传染”,人群瞬间安静了。
这几天死的人太多了,街坊邻居今天还好好的,明天就可能没了,谁都怕下一个是自己。
刚才喊得最凶的那个老头,也赶紧低下头,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