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碾过碎石路的声响轻得像叹息。飞鸢将薄毯仔细掖在慕云依膝头,指尖擦过她缠着绷带的手腕时,慕寒看见她睫毛颤了颤。晚风掠过花架,蔷薇花瓣落在轮椅扶手上,飞鸢抬手替她拂去,动作比对待最脆弱的琉璃盏还要轻柔。
月光爬上战神的肩头,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慕寒攥紧身后粗糙的树干,指节泛白。
曾经他也是这样,守着练功后疲惫的慕云依,为她递上温热的茶水;在她受委屈时,用宽大的衣袍将她拢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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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他只能隔着层层花影,看另一个人将她护在羽翼之下。
更楼声渐远,飞鸢推着轮椅消失在回廊转角。
慕寒依旧立在原地,直到露水浸透衣摆,直到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他望着空荡的庭院,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低声呢喃混着晨雾消散。
"再等等我一定会找到,让你重新展露笑颜的方法。"
更漏声在寂静中轻响,慕寒战神敛去周身凌厉的战神气息,玄衣化作飞鸢常穿的红色衣裙,面容也变得与飞鸢别无二致。
他屏息推开房门,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床榻上,为沉睡的慕云依镀上一层银纱。
慕云依侧躺在床上,几缕凌乱的丝散落在枕畔,脸上纵横交错的绷带像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将原本秀丽的面容遮得严严实实。
纱布下隐约透出的血痕,刺痛着慕寒的双眼。他的脚步不自觉地放轻,缓缓走到床边,在藤椅上坐下,目光贪婪地凝视着眼前的人。
慕云依的睫毛偶尔轻轻颤动,苍白的嘴唇微微开合,似乎在呢喃着什么。
慕寒的心揪成一团,喉间涌上酸涩。他多想伸手触碰她的脸庞,抚平那些绷带下的伤痛,却又害怕惊扰了这份宁静。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眼前的人就会像幻影般消散。
月光在他眼底流转,倒映着深深的懊悔与疼惜,这一刻,战神的威严尽数褪去,只剩下满心满眼的温柔与自责。
指尖触及慕云依腕间的刹那,慕寒战神的灵力如潮水般涌入,却在接触到她体内的瞬间骤然凝滞。本该流转仙力的经脉空洞死寂,他猛地睁开眼,金芒在瞳孔中炸开——那些曾如星河流转的灵脉,此刻竟如干涸的河床般龟裂破碎。
更骇人的震颤从掌心传来。当他小心翼翼地探查她丹田时,那里早已没了仙骨的莹白光芒,只剩下凡人躯体特有的温热与脆弱。
慕寒喉间溢出压抑的呜咽,玄衣下的手指微微颤,原来她并非隐藏修为,而是彻彻底底失去了所有力量。
夜风掀起纱帐,将他眼底翻涌的惊痛尽数裹挟。
慕寒望着她缠满绷带的四肢,突然明白为何那些伤痕愈合得如此缓慢——凡人的经脉寸寸断裂,就像被雷火劈碎的古树,每一丝修复都要承受蚀骨之痛。
他咬着牙将灵力凝成细丝,顺着她破损的脉络游走,金芒所过之处,暗紫色的淤痕渐渐消退,却在接触到心脏位置时,被一道熟悉的气息刺痛了眼。
那里沉睡着半块护心镜残片,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慕寒颤抖着抚上她心口,终于明白老神医那句“她为护住这半块镜子受了多少伤”的分量。
泪水砸在绷带之上,晕开深色的痕迹,他俯身将脸埋进她颈间,声音破碎得不成曲调:“对不起我来迟了。”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床幔上投下细碎的金斑。慕云依睫毛轻颤,缓缓睁开双眼,朦胧间便望见守在床边的身影。那人披着淡青色纱衣,晨光勾勒出她熟悉的轮廓,只是鬓角碎凌乱,眼下浮着淡淡的青影。
“飞鸢,你怎么在这里?”
慕云依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挣扎着想要起身。
幻化成飞鸢模样的慕寒战神慌忙扶住她,掌心触及她纤细的肩膀,触感轻得让人心惊。
“守了我一夜吗?快回去睡觉吧,我没事。”
慕云依望着对方疲惫的面容,眼神里满是心疼。
慕寒喉间紧,不敢与她对视,生怕眼底翻涌的情绪会泄露分毫。他别开脸,低声道。
“我陪你。”
顿了顿,又补充。
“你醒了,我去给你准备早膳。”
话音未落,他便匆匆起身,转身时带落了桌上的药碗。
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屋内格外刺耳,慕寒僵在原地,心跳如擂鼓。余光瞥见慕云依关切的眼神,他强装镇定地摆摆手。
“无碍。”
随后几乎是落荒而逃,红色纱衣在廊下闪过一道残影。
片刻后,慕寒端着盛满粥羹的托盘回来,指节还泛着因仓促打翻药碗而烫红的痕迹。
白瓷碗里,红枣与莲子漂浮在乳白的粥面上,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将碗递过去时,声音不自觉放柔。
“小心烫……我喂你……”
“好……”
看着慕云依小口啜饮的模样,他在心底暗暗誓,就算耗尽所有神力,也要让眼前人重拾往日的笑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