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入口,凉得先打了个颤,随后青梅的酸与清酒的甜一起化开,像把江风含在了舌尖。
向思琪晃着杯子,“刚才的事,你准备怎么和家属说呢?”
“还是准备保密?”
白恩月愣了一秒,随即才反应过来,向思琪说的是鹿忠显的事情。
“就实话实说吧,这种事,他有权利知道。”
“也是。”向思琪把背靠上斑驳砖墙,“不过我记得那个女人好像就是沈时安的母亲吧?”
“她们母女两还真是像。。。。。。”向思琪的尾音中带着调侃。
白恩月没接话,只低头抿酒,睫毛在灯下投出一弯极淡的阴影。
店内音响放着老爵士,萨克斯风像只慵懒的猫,在脚边绕来绕去。
手机屏幕亮起——鹿鸣川:
“散会了,三十分钟到。”
她回了个定位,又加一句:
“慢点开车。”
向思琪凑过来看见,嗤笑:“家属催了?”
“没有,才在来接我的路上。”
向思琪眯眼一笑,“那还能再喝会儿。”
话音未落,她就转向老板,“麻烦凭借印象给我们调两杯特调吧。”
老板点头应下,她把雪克壶往空中一抛,银亮的弧线划破低音炮的鼓点——“叮”一声,壶底落回杯口,没溅出一滴。
向思琪把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背上,在她眼中,吧台成了一座被聚光灯钉住的小舞台。
白恩月没说话,只把垂落的丝别到耳后,目光安静得像雪夜里的路灯,看着老板的表演。
老板“唔”了一声,她先闭上眼——
像是再回味对两人的初印象,然后才能选出最能代表两人的酒。
她再次睁眼,指尖已经自动开始选瓶。
左手边,是给向思琪的。
龙舌兰做脊梁,加入烤过芯的凤梨,淋一勺冷萃铁观音;
最后滴入自制“霓虹”——一种在紫外灯下才会现形的蝶豆花酊。
杯口插一片被火枪吻过的柠檬,边缘凝出微焦的星芒。
右手边,是给白恩月的。
金酒先冰洗,再与腌了五年的青梅汁相遇;
加入蒸馏过的白胡椒蒸汽,只取最轻最冷的那一层;
搅拌时,吧勺顺时针七圈、逆时针三圈。
最终酒液呈半透明苍灰色,落杯无声。
杯沿轻轻抹了一层“雪”——他用液氮急冻的玫瑰露,入口即化。
滤纸折成飞机,机翼上写:
两杯酒被推至灯下。
向思琪那杯幽蓝里潜伏紫光,像把整条银河灌进了窄口杯;
白恩月那杯却像一段被月光漂白的雪路,冷冽、笔直。
向思琪先举杯,用舌尖碰了碰,酒炸成一场小型烟火:
茅台的酱香先声夺人,紧接着凤梨的焦糖甜,铁观音的尾韵像电台里沙沙的电流,把人的耳膜一下拉进深夜。
她“哈”地呼出一口气,冲老板竖起大拇指,笑得比火枪上的柠檬还亮。
白恩月没急着喝,只是低头嗅。
金酒的杜松子像雪林深处涌出的风,青梅酸得含蓄,白胡椒的辛辣只留在鼻腔,不呛喉。
她终于抿了一口——
酒液像一条银灰的蛇,从舌尖滑到心口,冰凉,却柔和。
老板把擦杯布往肩上一甩,退后半步,像在谢幕。
“这是专属于你们的特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