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如同一块沉重的铅块,压在十三营地每一个人的心头。
控制中心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玻璃,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将其震碎。
“溯源协议启动。”冰冷的电子音划破了这片凝滞。
x-819的声音不带任何情感,但它核心运算单元闪烁的红光却暴露出一丝前所未有的紊乱。
屏幕上,无数条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试图捕捉那缕幽灵般口琴声的来源。
结果令人不寒而栗。
“报告,信号并非源自任何已知通讯频道。”一名年轻的技术员,小海,脸色苍白地汇报道,他的指尖在控制台上微微颤抖,“它……它来自217个废弃的中继站,同步激。”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知道那217个站点意味着什么——那是旧时代的遗骸,散布在辐射区和无人区的金属墓碑,早已被切断能源供应,在风沙中锈蚀了数十年。
它们在理论上,只是一堆废铁。
“调出历史维修日志。”角落里,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
苏瑶,技术委员会的负责人,目光如炬,紧盯着全息地图上那217个闪烁的红点。
小海立刻执行。
当尘封的记录被调取出来,一行行陈旧的数据呈现在众人面前时,整个控制中心再次陷入了更深一层的沉默。
所有217个站点的最后一次激活与维护记录,都指向同一个模糊到几乎无法识别的Id:“x-ooo”。
而每一次操作的备注,都惊人地一致,只有简单的几个字:“预载音频,定时释放。”
小海无意识地将那句话喃喃念出,声音轻得像一阵风:“他早就计划好了……要让自己‘死后’,还能再吹一次琴。”
“他”,这个字像一颗深水炸弹,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引爆。
许墨。
那个被誉为天才,又被斥为疯子的男人。
那个在系统底层协议中留下无数谜题,最终消失在北境风雪中的男人。
事件复盘会议在半小时后紧急召开。
苏瑶站在全息星图前,否决了所有关于“级蓄电池”或“远程幽灵供电”的猜测。
她提出了一个更加大胆,甚至近乎疯狂的假设。
“许墨没有留下录音。”她斩钉截铁地说,“他没有那么肤浅。如果我没猜错,他将那段口琴声,直接编进了‘根节点启动协议’的底层校验波段里。”
质疑声四起。
那相当于把一乐曲写进宇宙的基本物理常数,是神才能做到的事。
苏瑶没有争辩,她只是伸出纤细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指令。
系统源码如星河般在她面前展开,庞大,复杂,深不见底。
她精准地定位到时钟同步模块,再深入,进入那片被所有程序员视为“不可触碰区域”的噪声补偿层。
“放大这里的冗余信号。”她命令道。
x-819执行了指令。
在那片混沌无序的背景噪音中,一根微弱但稳定得可怕的正弦波被剥离出来,缓缓浮现在屏幕中央。
它的频率,它的起伏,与那段响彻全球的口琴声分毫不差。
“我的天……”一名老技术员摘下眼镜,揉着眼睛,仿佛在见证神迹。
“这不是数据。”x-819的电子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近似于“敬畏”的情绪,“这是系统呼吸的一部分。就像心跳之于生命。只要这套系统还在运行,他的口琴声就永远不会消失。”
为了证实这一理论,也为了寻找更多线索,小海主动请缨,带领一支勘探队前往环境最恶劣的北境第9号废弃中继站。
越野车在冻土上颠簸了三天三夜,终于抵达了那个被冰雪半掩的金属怪物。
站内的一切都锈蚀得不成样子,刺骨的寒风从墙壁的破洞里灌进来,出鬼哭般的呼啸。
然而,在布满灰尘和蛛网的主控板上,他们现了一个极不协调的东西——一块巴掌大小的“黑盒芯片”。
它通体漆黑,没有任何标识,材质奇特,连最先进的便携扫描仪都无法穿透其内部结构。
它就像一个凭空出现在古墓里的手机,诡异得让人心底毛。
当晚,一场强烈的地磁扰动席卷了整个区域,勘探队带来的所有设备瞬间失灵,营地陷入一片黑暗。
就在备用电源即将耗尽,绝望开始蔓延时,那块被小海带回帐篷的黑盒,突然自行启动了。
没有光,也没有声音,只有一阵极其微弱的低频振动,直接在每个人的颅内响起。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释然,正是许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