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旗在风雪中猎猎高扬,猩红的旗面在昏白的天地间显得格外刺目,仿佛血痕划开雪地。
拓拔焱从侧翼回到主阵,停在拓跋努尔右侧半马身的位置。
他低声笑着,笑声中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蔑:
“不过如此。”
旁侧诸将也跟着嗤笑。
“原以为大尧新帝如何翻天,原来也不过是个被气吓破胆的毛小子。”
“哈哈哈哈!”
有人指着城门方向,拍着马鞍笑得前仰后合:
“看他方才的样子,面都吓白了!整个人差点跪了!”
“真是可笑!”
“竟敢以身诱我军?他以为自己是谁啊?”
笑声一阵阵从铁骑内部传出,像滚烫的油花溅在雪地上,噼里啪啦燃开看不见的火苗。
有人甚至大声喊:
“这样的皇帝,我们北疆要三个都养得起啊哈哈哈哈!”
笑声再次炸开,一波高过一波。
拓拔焱嘴角仍带着笑,但心中却始终保持着一丝清醒,他偏头看向拓跋努尔:
“大汗,要不我留下几队骑兵盯着?他们若急了说不准会孤注一掷。”
拓跋努尔没回头,披风被风雪卷得扬开,像能吞雪的兽翼。
“不必。”
他的语气仍旧是那种缓缓落地,却沉重得让所有人信服的定音。
“一个已经乱了心的人,不会有第二条路。”
拓拔焱微微一顿,随即出极低的一声笑:
“是。”
队列继续退。
从平阳城门到冬雪荒野,长长的撤军轨迹仿佛割开了天地的白。
笑声渐渐被距离拉远,最终只剩风雪吞没它的尾音。
直到再看不见北疆军的影子——
平阳城门前,只剩萧宁一人。
——也仍是立着。
如剑。
如冰。
如旗。
风雪落在他间、眉睫、衣襟上,落得很重,像要将他埋入雪底。
片刻前,他像是随时会被压垮。
然而。
随着那些笑声彻底远去。
萧宁的呼吸——平了。
一点一点地平下去。
胸腔的起伏缓下来,肩线不再颤。
先是眼底。
一寸冰霜般的光,重新凝固。
冷。
彻骨的冷。
不是失控的冷,而是回归掌控的冷。
紧接着,方才涨赤的眼白消退,眼中血丝渐渐隐回去。
他的表情不再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