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顽固的家伙,果然还没有放弃。”戴因斯雷布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看来,教团计划借这一地点净化丘丘人身上的诅咒,想令他们复原…从而作为坎瑞亚复国的根基。毕竟,没有「国民」,便谈不上「国家」。”
“你怎么看?”荧抬起头,直视着戴因斯。雷布的眼睛,她迫切地想知道,这位与哥哥曾是旅伴的男人,对这件事的看法。“有机会实现么?”
“哼,愚昧至极。”戴因斯雷布的回答,如同冰水般浇灭了荧心中最后一丝幻想的火苗,“连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没有。我应该说过,作为与诅咒共处了五百年的人,没有人比我更明白…绝不存在什么救赎。诅咒是不可逆的。”
他看着荧,眼神锐利得像一把刀:“强行祛除诅咒的话,除了痛苦,什么都不会得到。所以,要保持清醒,要反复告诫自己——那些已经不是人类了。执着于此,投入过多感情,只会越陷越深…最终像它们一样,陷入名为伪善的污泥之中。还是把心思放在更值得拯救的东西上吧。”
戴因斯雷布的话语充满了过来人的决绝与冷酷,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否定荧的亲人,否定她心中那份微弱的期盼。荧的心像是被刺了一下,她猛地抬起头,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倔强的光芒:“我凭什么相信你?”
戴因斯雷布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地反驳,微微一愣,随即出一声自嘲的苦笑:“哈哈…也对。我们之间不过是雇佣关系,而他是你的血亲。你选择站在他身边,于情于理,确实没有问题。不论你做出何种选择,都不会撼动我的本心。阻止深渊是我所认定的路,如果无法达成共识,那不妨就此…”
“我这次选择相信你。”荧却出人意料地打断了他。
戴因斯雷布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但不代表我完全信任你,”荧的目光清澈而又坚定,“只是因为,我不认同哥哥的做法。”
她不再去看戴因斯雷布,而是转向左钰,仿佛在寻求某种更深层次的认同。左钰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他知道,荧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答案。
“百分之一的机会得到救赎,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痛苦死去。”荧的声音很轻,却掷地有声,“没有任何人有资格…代替其他生命做出这样的选择。”
她看着那些安详死去的丘丘人,眼神变得无比温柔。“更何况那些丘丘人…原本已经选择好了自己的归宿。”
左钰的眼中流露出由衷的赞许。他上前一步,看着戴因斯雷布,平静地说道:“戴因,你只看到了诅咒的不可逆,却忽略了选择的权利。荧的哥哥,他最大的错误,并非天真地想要拯救同胞,而是傲慢地认为自己有权替他们选择命运。他想用一场豪赌,去抹平他们五百年的痛苦,却从未问过,那些早已疲惫不堪的灵魂,是否还愿意再被拉上另一张赌桌。”
“他想赋予他们‘国民’的身份,却剥夺了他们作为‘人’,选择安息的尊严。这并非救赎,而是另一种形式的暴政。”
左钰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这个计划最核心的矛盾。戴因斯雷布沉默了,他看着荧,那张年轻的脸上,已经有了越年龄的坚毅与智慧。
“看来,我当初问你的三个问题不是没有意义的。”戴因斯雷布长叹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释然,“你已经找到独属于你的,看待这个世界的方法了。既然你吐露了真实想法,我也不打算继续隐瞒。目前,比起单纯地阻止深渊,我更加在乎的是——绝不能允许深渊以如此独断的行为,来践踏哈夫丹他们的「遗愿」。”
他所守护的,不仅仅是坎瑞亚的秘密,更是那些逝去同胞最后的尊严。
“我能理解。”荧郑重地点了点头,“继续联手吧。”
“深渊随时可能出现,保持警惕,继续前进。”
就在众人准备离开这片悲伤的营地时,从这里也能看到远处那座倒立的城市。然而,戴因斯雷布的脸色却猛然一变,他厉声喝道:“不对…小心!”
话音未落,一道骤然出现的强光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仿佛整个地下世界都被点亮了。左钰的反应快得乎想象,他甚至没有丝毫的迟疑,一个闪身便挡在了荧和派蒙的身前,一层闪耀着奥术符文的半透明护盾瞬间张开,将那刺目的强光尽数隔绝在外。
那光芒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召唤。
“哇啊!”派蒙出一声尖叫,小小的身体在强光中像一片被暴风卷起的树叶,“怎么、怎么回事!是之前那个正中央的房间出的光吗?眼睛好痛!”
那道光芒并非单纯的照明,而是一股狂暴的、混杂着深渊与未知力量的能量洪流,以那倒悬的城市中心为源头,如同决堤的潮水般轰然扩散。
“异变还在继续,深渊已经动手了么?”戴因斯雷布的声音里充满了凝重,他下意识地将手按在了腰间,那不存在剑柄的地方,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他周身流转,抵御着那股能量的侵蚀。
就在那光芒的中心,一个扭曲的空间漩涡骤然张开,一个身披深蓝色长袍、手持水元素法杖的身影从中缓步走出,他的每一步都让周围的光线为之黯淡,仿佛他本身就是一个吞噬光明的黑洞。
“戴因斯雷布……”深渊使徒的声音沙哑而又充满了怨毒,仿佛是从幽深的寒潭底部传来,“如此纠缠不休,居然还再一次联合了殿下的血亲……”
他看到荧和左钰,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恼怒与懊悔:“之前没来得及确认传送网络,结果误将你传送到这里……真是致命的失误。”
“哼!只懂得逃跑的懦夫,”戴因斯雷布向前踏出一步,周身散出冰冷的杀意,那股属于坎瑞亚宫廷卫队队长的威严与决绝,在这一刻展露无遗,“是谁给了你直面我的勇气?”
“殿下的意志必须被落实,应当不惜一切代价清除干扰。”深渊使徒高举法杖,周身的水元素力与深渊的黑暗能量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黑色水流,在他身旁盘旋,“这次一定要彻底地…将折磨着人民的诅咒清除掉。”
“折磨它们的只会是你们。”戴因斯雷布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痛苦与愤怒,“那些丘丘人身上,除了诅咒,本就已经什么都没有留下了。你们所谓的净化,不过是一场更加残忍的屠杀!”
“我不会逃了,来吧,戴因斯雷布。”深渊使徒的声音变得尖锐而又狂热,他手中的法杖指向戴因斯雷布,一道由高压水流构成的利刃,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破空而来。
“如此可笑的意志,值得你用生命来拖延时间吗?你想坚持,那就如你所愿!”戴因斯雷布身形一晃,如同融入黑暗的幻影,轻易地躲过了那道水刃。
战斗,瞬间爆。
“这家伙,交给我们!”荧娇喝一声,身上那套紫红色的救援者战甲瞬间爆出璀璨的光芒,她脚下的推进器猛然喷射,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迎着深渊使徒冲了过去。牛符咒的力量在她体内奔涌,她手中的长剑,此刻仿佛重若山岳。
深渊使徒见状,只是冷笑一声,法杖在身前一顿,一道由旋转的水流构成的坚固护盾瞬间将他包裹。然而,荧的攻击并非单纯的劈砍。她高举长剑,那凝聚了无穷巨力的剑刃,以一种开天辟地般的姿态,狠狠地砸在了水流护盾之上!
“砰——!”一声沉闷的巨响,那足以抵御千军万马的护盾,竟在这一击之下剧烈地颤抖起来,表面浮现出无数道细密的裂痕。
“好机会!”派蒙的身影化作一道白色的闪电,兔符咒赋予她的极致度,让她在复杂的战场上穿梭自如,无人能挡。她瞬间绕到了深渊使徒的身后,大声地提醒道:“荧!左钰!他背后有破绽!他的能量在向护盾的正面集中!”
深渊使徒显然没料到这个小家伙的度会快到如此地步,他心中一惊,急忙想要转身防御,但左钰的攻击,却已悄然而至。
“太晚了。”左钰的声音平静地响起,他甚至没有移动脚步,只是抬起左手,对着深渊使徒的方向,轻轻一握。
“寒冰禁锢。”
一股极寒的气息凭空出现,深渊使徒脚下的地面瞬间凝结出厚厚的冰霜,刺骨的寒意顺着他的双腿蔓延而上,将他的下半身牢牢地冻结在原地,他的动作瞬间变得无比迟缓。
“可恶!”深渊使徒怒吼一声,体内的深渊之力猛然爆,试图挣脱这冰霜的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