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也是……我们走吧?”派蒙看向荧和左钰,寻求着最终的确认。
左钰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条深不见底的通道,他温和地开口,话语中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沉静:“他不仅仅是在示意我们跟随。更像是在考验我们,考验我们是否有足够的勇气和慈悲,去亲眼见证他们那场延续了五百年的悲剧。”
他的话让荧和派蒙的心头微微一沉。这不再是一场简单的遗迹探险,而是一次踏入亡魂安息之地的沉重旅途。
“走吧。”荧迈开了脚步,救援者战甲在她的意念下悄然覆盖了双臂,以应对任何未知的危险。
跟随着哈夫丹消失的方向,他们不断向着地底深处行进。通道越狭窄,空气中弥漫着岩石的冰冷气息与泥土的腥味,四周安静得可怕,只有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这片死寂的国度里无限回响。左钰指尖微动,一团柔和的光球悄然浮现,它并不刺眼,只是静静地悬浮在众人前方,驱散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将前方的道路照亮得恰到好处,那光芒温暖而又令人心安,仿佛在无声地抚慰着这片土地沉睡了千年的悲伤。
不知走了多久,哈夫丹的身影,终于再次出现在他们视线的前方,随后又消失在了一条岔路的尽头。
“好像消失在这条路的尽头了……”派蒙小声嘀咕着。
“前面可能有他想让我们看到的东西。跟上去吧。”戴因斯雷布的声音依旧低沉,但步伐却比之前更加坚定。
道路的前方,是一处相对开阔的洞窟,这里散落着一些丘丘人生活过的痕迹,破旧的木箱,熄灭的篝火,以及一些被随意丢弃的兽骨。洞窟的中央,是一个小小的营地入口。
“前面是丘丘人营地的入口吗,我们进去看看。”派蒙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营地不大,甚至可以说有些简陋。然而,里面的景象,却让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连呼吸都为之凝滞。
这里也有看起来很可怜的丘丘人,它们或坐或卧,靠在冰冷的岩壁上,一动不动。它们的身体已经变得干瘪,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被抽干,有些甚至已经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了一体,失去了所有生命的气息。
“哈夫丹想带我们看的就是这里吗?”派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无论是或不是,这里都有仔细探查的价值。”戴因斯雷布的语气沉重,“四处调查一番,别漏掉任何细节。”
荧缓步走进营地,脚下的每一步都格外小心,生怕惊扰了这些灵魂的最后安宁。
“这些丘丘人……完全没有生命的气息了呢,就快要和黑暗融为一体了。”派蒙飞到一只已经彻底失去生机的丘丘人身边,小声地说道。她看着那副干枯的躯体,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总是吵吵闹闹的丘丘人,原来是以这样的方式老去的,想想还真是不可思议。”
尽管和丘丘人之间没有太多好的回忆,但看到这般凄凉的景象,派蒙还是忍不住在心中祈祷,希望它们在最后的时刻得到了安宁。
她又飞到几个破旧的箱子旁,这些箱子,一般来说是丘丘人们存放食物的地方。她好奇地掀开一个,里面却基本上是空空如也。“好像……是空的。似乎丘丘人的生命到了最后,是不需要吃东西的吗?如果是我的话,至少……肯定还是会想念食物的味道的…”
营地的中央,还残留着一堆早已熄灭的篝火灰烬。“和普通的丘丘人一样,这边也有篝火呢。”派蒙有些不解,“可是戴因明明说,丘丘人在生命的最后阶段会变得畏光…”
“或许……”左钰看着那堆灰烬,仿佛能看到曾经在这里燃烧的火焰,他轻声说道,“即使是沉沦于黑暗的灵魂,也会本能地追寻记忆中的光明与温暖吧。它们畏惧的,或许并非是光本身,而是光芒中倒映出的、自己那早已不堪的模样。点燃篝火,或许只是想在生命的尽头,最后一次感受那份不属于自己的温暖。”
他的话让气氛更加沉重。就在这时,荧的目光被篝火旁的一抹纯白所吸引。在营地最干净的一块石板上,几朵白色的花朵被小心翼翼地摆放着,仿佛是某种庄重的祭品。
“这么深的地底,怎么会有这样的花?”派蒙惊讶地飞了过去,“是献给这些死去的丘丘人的吗?”
荧的心猛地一颤,她认得这种花,那种熟悉的形态,让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共鸣。“我知道这是什么花……我见过这种花。”
“欸,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眼熟…”派蒙歪着小脑袋,努力地回忆着。
戴因斯雷布缓缓蹲下身,他的手指轻轻拂过那洁白的花瓣,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摸一件易碎的珍宝。他的声音,带着五百年岁月也无法磨灭的悲伤与怀念:“是坎瑞亚的国花——「因提瓦特」。曾盛放在坎瑞亚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他顿了顿,继续解释道:“这种花的花期原本只有两周。可若被人折下、带离坎瑞亚的土地,花瓣便不再生长,而且变得十分坚硬。直至回到故土之中,花瓣才会重新变得柔软,最终泯于尘土……所以,因提瓦特也象征「游子」,寓意着「故乡的温柔」。”
荧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鬓角的那朵白色小花,那朵自从她苏醒以来,便一直陪伴着她的花。
“啊!那这种花出现在这里,也就是说…”派蒙的话还未说完,荧已经伸出手,指尖轻轻地触碰到了石板上的那朵因提瓦特。
就在她触碰的瞬间,一股奇妙的、源自血脉的共鸣之力瞬间爆。眼前的景象如同破碎的镜面般扭曲、重组,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清晰无比地在她眼前上演。
幽暗的地下空间,一台巨大的、散着不祥气息的装置正在缓缓运转。她的哥哥,空,正背对着她,与一位身披深渊教团长袍的使徒对话。
“王子殿下,您终于同意了?”使徒的声音充满了狂热的喜悦。
空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疲惫与决绝:“过分专注地投入对抗「天理」之大业,反而淡忘了「复国」的使命。的确,我不该如此优柔寡断。”
“「装置」即将完备,等待殿下您的吩咐。”
“有多少把握?”
“理论上的可行性,大概…”
“算了,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们不也是一样么,早已身处深渊了。”空转过身,荧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那仿佛叹息般的话语,“对「他们」而言,与其活得毫无尊严,还不如早日回到「循环」之中。不要让「他们」继续背负…那些莫须有的罪孽了。”
“您的决断,是教团的幸运。”
“哥哥……”荧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眼前的幻象却轰然破碎,心象到此为止。
“荧!”派蒙焦急的声音将她从恍惚中唤醒,“你刚才怎么了?好像愣神了好久。”
左钰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轻轻搭在了她的肩上,一股温和而又令人安心的力量缓缓传来,抚平了她因那段记忆而剧烈波动的心绪。“呼吸,荧。那只是过去的一道回响,并非无法改变的未来。”
荧深吸一口气,将刚刚看到的画面,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身旁的同伴。
戴因斯雷布听完,脸上露出了一丝了然:“这是仅属于「双子」的奇妙连接么…听起来,他们试图利用某些装置净化诅咒,可能就是之前我们看到过的那件物品。而且…他还提到了「复国」,对么?”
“没错。”荧点了点头,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他说这是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