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彬吓得不敢再说话,只能默默地退了出去。他看着城外的宋军士兵,个个面带疲惫,士气低落,心里暗暗叹气——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出大事。
果然,没过几天,耶律休哥就开始反击了。他没跟宋军正面交战,而是派了小股骑兵,夜袭宋军的粮道。宋军的粮草大多靠江南运来,粮道一断,士兵们很快就没了饭吃。
这天夜里,幽州城外的宋军大营一片死寂。士兵们饿得前胸贴后背,连站岗的哨兵都没了力气。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突然传来,紧接着,喊杀声震天动地——耶律休哥率领十万契丹大军,对宋军起了猛攻!
契丹士兵骑着战马,手持弯刀,像潮水般冲进宋军大营。宋军毫无防备,顿时乱作一团。有的士兵还没来得及穿上铠甲,就被契丹人砍倒在地;有的士兵想逃跑,却被战马踩成了肉泥。
赵光义正在中军大帐里睡觉,被喊杀声惊醒。他刚穿上铠甲,一个侍卫就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陛下!不好了!契丹军队杀进来了!咱们的军队抵挡不住了!”
赵光义吓得脸色苍白,连忙跟着侍卫跑出大帐。可刚出帐门,就看到宋军士兵四处逃窜,契丹军队已经冲到了中军大营附近。一支流箭“嗖”地一下,擦着他的耳边飞过,钉在了身后的帐杆上。
“陛下,快逃吧!再晚就来不及了!”侍卫拉着赵光义,跳上一匹战马,朝着南方逃去。一路上,赵光义连盔甲都跑丢了,大腿还被流箭射中,鲜血染红了裤子,狼狈得像个丧家之犬。
宋军失去了指挥,彻底崩溃。二十万大军,死伤过半,粮草和武器全被契丹人缴获——这场北伐,以大宋的惨败告终,史称“高粱河之战”。
赵光义一路逃回汴梁,又羞又怒。他把自己关在皇宫里,三天都没上朝。大臣们知道他心情不好,谁也不敢去触霉头,只有赵普,硬着头皮去见了他。
“陛下,胜败乃兵家常事,您别太自责了。”赵普递上一杯热茶,轻声说道,“如今当务之急,是安抚军心,整顿朝局,再做打算。”
赵光义接过茶杯,却没喝,只是看着杯中的茶叶,语气低沉:“朕亲率二十万大军,却输得这么惨,天下人会怎么看朕?那些流言蜚语,怕是会更多了。”
赵普叹了口气,没再说话。他知道,赵光义现在最在意的,还是自己的威信。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赵光义心烦意乱的时候,赵匡胤的儿子赵德昭,却给他添了个“麻烦”。
赵德昭今年二十九岁,在这次北伐中,他率领一支军队,多次击退契丹人的进攻,得到了不少将领的支持。北伐失败后,他见士兵们死伤惨重,却没人提论功行赏的事,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主动找到赵光义,建议论功行赏,安抚士兵。
“皇叔,这次北伐虽然失败了,可将士们也拼尽了全力,不少人都立了功。您要是能论功行赏,肯定能安抚军心,为下次北伐做准备。”赵德昭躬身说道。
可他没想到,这话正好戳中了赵光义的痛处。赵光义本来就因为惨败心烦,又看到赵德昭得到将领们的支持,心里早就起了猜忌。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等你当了皇帝,再赏也不迟!”
赵德昭吓得浑身一哆嗦。他知道赵光义一直提防着自己,如今这话,分明是怀疑他有夺位之心。他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躬身退了出去。
回到府中,赵德昭坐在书房里,越想越绝望。他想起父亲赵匡胤的死因不明,想起自己虽然是太祖之子,却只能小心翼翼地活着,如今连提个建议,都被皇叔猜忌。他觉得自己就像个随时会被抛弃的棋子,没有任何希望。
夜深了,书房里的烛火摇曳着。赵德昭站起身,从墙上取下一把佩剑,看着剑身上自己的倒影,眼泪忍不住滑落下来。他猛地举起剑,朝着自己的脖子划去——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服,也染红了桌上的奏章。
第二天,赵德昭自刎的消息传到皇宫,赵光义愣住了。他没想到赵德昭会这么刚烈,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悔意。可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处理后事。
赵普得知消息后,连忙找到赵光义:“陛下,德昭殿下是太祖的长子,也是您的侄子,他向来忠心耿耿,绝无反心。如今他死了,朝中大臣议论纷纷,都说您刻薄寡恩,这对您的名声不利啊。”
赵光义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朕昨天太冲动了。传旨,追封赵德昭为魏王,厚葬他,再赏他家人十万贯钱,安抚好他们。”
“陛下英明。”赵普躬身说道。
可即便如此,朝中的流言还是没停。大臣们虽然不敢明着指责赵光义,却都在私下里议论,说他为了巩固皇位,连自己的侄子都不放过。赵光义的威信,再次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而在汴梁城西南角的陇西郡公府里,李煜也听到了宋军北伐惨败和赵德昭自刎的消息。
此时的郡公府,比往日更显冷清。门口的守卫增加了一倍,个个面色严肃,府里的丫鬟太监也都小心翼翼的,连说话都不敢大声。李煜坐在书房的窗前,看着窗外飘落的落叶,沉默了许久。
小周后端着一碗热茶走了进来,轻轻放在桌上:“陛下,外面风大,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李煜拿起茶杯,却没喝,只是看着杯中的热气,语气悲凉:“大宋朝局动荡,不知道对咱们来说,是好是坏。”
小周后在他身边坐下,握住他的手:“陛下,不管是好是坏,咱们都得好好活着。大宋越强,咱们的日子就越难过;可大宋要是弱了,契丹人打过来,咱们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
李煜苦笑一声,点了点头。他想起自己在南唐的时候,虽然国力衰弱,可至少还是个国君,能保护自己的百姓,能和小周后过着安稳的日子。可如今,他只是个阶下囚,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控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宋的朝局动荡,看着赵光义为了皇位,手足相残。
“娥皇,你说,咱们还有机会回到南唐吗?”李煜轻声问道,眼神里满是期盼。
小周后心里一酸,却还是强挤出笑容:“陛下,会的。只要咱们好好活着,总有一天,能回到金陵,回到咱们的皇宫里。”
可她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安慰的话。赵光义连自己的侄子都容不下,怎么可能会放他们回南唐?他们的命运,早就和这大宋的朝局绑在了一起,只能在这囚笼里,日复一日地承受着痛苦和煎熬。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是宫里派来的太监。小周后心里一紧,连忙站起身:“陛下,怕是宫里又有旨意了。”
李煜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门口,躬身行礼。他不知道,这次宫里来的旨意,又会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什么样的变故,纷纷领命而去。
太平兴国四年(公元979年)八月,赵光义亲率大军,兵分三路,攻打北汉。曹彬率领的大军很快就抵达太原城下,将太原城围得水泄不通。北汉皇帝刘继元连忙派使者去契丹求援,可使者刚走到石岭关,就被郭进率领的宋军抓获。
郭进在石岭关设下埋伏,等契丹援军一到,就下令出击。契丹军队没想到宋军会在这里设伏,顿时乱作一团。郭进身先士卒,率领宋军士兵奋勇杀敌,契丹军队死伤惨重,仓皇逃窜。潘美在雁门关也成功挡住了另一路契丹援军,确保了攻打太原的宋军没有后顾之忧。
太原城被围了一个多月,粮草断绝,士兵们饿得连拿起武器的力气都没有了。刘继元站在城楼上,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宋军,又想起契丹援军迟迟不到,知道大势已去。他没有勇气自杀,只能打开城门,率领满朝文武,向赵光义投降。
赵光义骑着马,进入太原城,看着城中归附的百姓,心里非常得意。他下旨,将刘继元押往汴梁,封他为彭城郡公,同时下令拆毁太原城的城墙——他怕太原城地势险要,日后有人利用太原城叛乱。
灭了北汉,赵光义终于挽回了一些颜面。他在太原城举行了庆功宴,犒赏三军。宴会上,赵光义喝得酩酊大醉,对着将领们说道:“朕灭了北汉,下一步就是北伐契丹,收复幽云十六州!朕要让大宋的旗帜,插遍整个中原大地!”
将领们纷纷附和,气氛非常热烈。可赵普却坐在角落,看着意气风的赵光义,心里满是担忧——赵光义刚灭了北汉,就急于再次北伐,根本没有考虑到宋军已经疲惫不堪,粮草也所剩无几。这样下去,很可能会重蹈高粱河之战的覆辙。
果然,庆功宴结束后,赵光义就下旨,率领大军北上,准备再次北伐契丹。曹彬、潘美等将领纷纷劝谏,说士兵们已经连续征战了几个月,需要休整,粮草也需要补充,可赵光义根本听不进去。
“朕好不容易灭了北汉,士气正盛,此时北伐,定能一举成功!”赵光义对着将领们怒吼,“你们若再敢动摇军心,朕就治你们的罪!”
将领们不敢再劝,只能硬着头皮率领军队北上。赵普看着大军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他知道,一场新的灾难,正在等着大宋。
而在汴梁的“陇西郡公府”里,李煜也听到了大宋灭了北汉的消息。他坐在窗前,看着院中的落叶,沉默了许久。小周后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道:“大宋灭了北汉,统一了中原,往后只会更加强大。咱们的日子,怕是会更难了。”
李煜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笔,在纸上写下“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他想起南唐建国四十多年,疆域辽阔,可如今却成了大宋的一部分。他又想起自己的父亲李璟,想起南唐的百姓,眼泪忍不住掉下来,滴在纸上,晕开了墨迹。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他继续写着,笔尖颤抖,“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写完后,李煜看着这《破阵子》,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小周后连忙上前,抱住他,轻声安慰。可她心里清楚,李煜的悲伤,不仅仅是为了南唐,更是为了自己——他知道,大宋越强,赵光义就越容不下他这个前朝君主,大宋越弱,咱们反而可能被当成“筹码”,可这乱世里的筹码,终究还是任人摆布的命。”他拿起桌上的笔,在纸上写下“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笔尖停顿片刻,又添上“醉乡路稳宜频到,此外不堪行”——这醉乡,竟成了他唯一能逃避现实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