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平关外,曹军大营。
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带着秦岭深处特有的湿冷。
中军主帐之内,温暖如春,数盆炭火烧得正旺,将帐内映照得一片通明。
身披重甲的张合,正站在巨大的沙盘前,神情专注,目光锐利如鹰。
沙盘上,阳平关的地形被精准地还原出来,关墙、箭楼、甚至是几条隐秘的下山小道,都被细致地标注。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持与试探,他对我军的布防,已经了如指掌。
“将军,”一名副将躬身汇报道,
“今日轮到于禁将军的部曲主攻东段关墙,相关的云梯、冲车皆已准备就绪。
我军昨日虽小挫,但士气尚在,今日必能……”
张合抬起手,打断了副将的话。
他的手指,轻轻点在沙盘上,连接着阳平关与后方南郑的几条细线上。
“粮道那边,情况如何?”他沉声问道,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回将军,”
副将立刻回答,
“昨夜又有三处小股粮队遭到袭扰,皆是汉中军的小股游骑所为,我军折损不过百人,粮草无虞。
正如将军所料,那陆昭已是黔驴技穷,只能用这等骚扰之术,妄图动摇我军军心。
我已加派人手,沿途清剿,不出三日,必能将这些‘林中之狐’尽数肃清。”
张合闻言,微微颔,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阳平关,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但再硬的骨头,也经不住十万大军日以继夜的敲打。
而陆昭引以为傲的“木牛流马”补给线,便是他最大的命门。
自己分出精锐,化整为零,不断袭扰其补给线,正是一招阳谋。
陆昭若要保粮道,就必须分兵出关清剿。
如此一来,关内守军兵力便会捉襟见肘,自己便可趁势猛攻,一举破关。
陆昭若不出关,任由自己袭扰,那么阳平关内的粮草军械只会一天比一天少。
人心思变,士气低落,不用自己强攻,这座雄关便会从内部开始腐朽。
他就像一个经验最丰富的猎人,布下了最稳妥的陷阱,耐心地等待着猎物在绝望中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陆昭的所有挣扎,在他看来,不过是落网之鱼的最后扑腾,徒劳,且可笑。
“传令下去,”
张合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与威严,
“按原计划攻城。另外,告知后方的李康都尉,让他加快度。
等他那批军械一到,便是我们起总攻之时。”
“遵命!”副将领命,转身正要离去。
就在这时,帐帘猛地被人从外面掀开,一股寒风卷着一个踉跄的身影,滚了进来。
那是一名斥候,本该鲜亮的盔甲早已被鲜血和泥土染成了暗红色,头盔不知去向,髻散乱,
脸上带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整个人如同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报——!!”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出这个字,便瘫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帐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张合的眉头,第一次紧紧地锁了起来。
他认识这名斥候,是负责在陈仓与大营之间传递消息的精锐。
能让他如此狼狈,后方……出大事了!
“扶他起来!”张合厉声道。
两名亲兵立刻上前,将那名斥候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