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怎么了?过年就能耽误你娶媳妇了?”柳氏眉毛立了起来,干脆把手里的松子丢回炕桌上的干果盘里,直起腰,手指隔空点着儿子的方向,“看看你爹!似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金榜题名,琼林苑的御酒都喝上多少回了!再看看你?文章文章比不上你爹!模样模样也比你爹当年足足输了七分!”
她指尖几乎要戳到桑知胤眉心,“旁的不争气也罢了!可这年岁不等人!该成家立业顶门立户的年纪到了!”
说罢,她像早有准备,身子一歪,从炕边小几的抽屉里摸出一小叠烫印着精致暗纹的花笺,“啪”的一声拍在桑知胤面前的炕桌上。
“开年有几天休沐日,”柳氏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喙,“你给我收拾整齐些,随我去相看你姨母说的那几家诗礼传世的好闺女!听见没?!”
桑知胤看着那叠花笺,认命般地叹了口气,肩膀垮下,伸手拿过那叠烫手的笺纸:“是……娘吩咐,儿子遵命便是。”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无奈。
暖阁主位上,身为国子监司业的桑凌珣,穿着一身深蓝色素面锦缎直裰,正端坐在铺着软垫的太师椅上。
他看着妻儿这番互动,既不插言,也不帮腔,只一手扶着椅子扶手,一手悠然捻着颌下修饰得宜的短须,唇边噙着一抹笑意。
而在柳氏身侧,原本安静吃着蜜饯果子的桑知漪,此刻也绷不住了。
她侧过身,索性将头轻轻伏在母亲肩头上,忍了又忍,终究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肩膀随着忍笑轻轻耸动,如同花枝轻颤。
桑知胤被笑得又窘又无奈,一抬眼,两道带着十足控诉和哀怨的视线直直射向幸灾乐祸的妹妹。
那眼神明明白白写着:‘好啊!祸水东引!娘就盯着我一个催,你倒躲得轻松快活!’
桑知漪接收到兄长那幽怨哀愤的眼神,长长的睫羽眨了眨,非但没有半分惭愧,眼底反而掠过一丝狡黠的光。
她直起身,从柳氏肩上离开,脸上的笑意未收,语气却陡然软了下来:
“对了娘,年初二不是定了要去拜谢玄月夫人和许夫人么?咱们这年礼究竟该备什么才合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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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蹙起秀气的眉头,一副认真盘算的乖巧模样,“库房里好像还有两支老山参是备着的……哦,对了,前几日庄子上才送来了今年江南织造新到的‘云缭绫’,花色清雅,难得的好料子。备这两样,您看可行?”
“哎呀!可不是!把这要紧事差点忘了!”柳氏果然被瞬间拉走了全副心神,脸上那副为儿子婚事焦灼的神色立刻被郑重其事替代。
“该当!该当好好预备!人家是你恩人,恩同再造!再好的礼也不为过!”她连连点头,拉着女儿的手,“山参要的!缭绫也好!明日用过午膳,娘去开库房,咱们娘俩细细挑选!定要显出咱们家的诚意来!”
暖阁里紧绷的气氛瞬间被这新的话题驱散。
桑知胤暗暗松了口气,感激又复杂地瞥了一眼解围的妹妹,默默垂继续捧起他的茶盏。
就在这时,案几上的烛火猛地跳动了一下,烛蕊“噼啪”轻炸,一朵小小的灯花爆开。
明灭的光影在柳氏脸上投下一瞬间的斑驳,也清晰地映亮了她眼底深处刚刚因女儿被打断而未能完全消散的一层忧虑。
桑凌珣端起茶杯慢慢呷着茶水。
桑知胤低眉研究起花笺上那家的姓氏。
暖阁里只剩下炭火的噼啪声。
柳氏的目光落在身边女儿如花似玉的侧脸上。
阿漪,也到了要说人家的年纪了。
这念头一起,便不可遏制地缠绕上来。
她想起蔺仲晏。当初夫君念在故友情分,收留他在桑府温书备考。
这人也住进来大半年了,生得儒雅,学业也称得上刻苦,言谈也算知礼。
桑凌珣与柳氏私下议过,知根知底,若女儿心意在此,倒也不失为一桩良缘。
可怪就怪在,女儿对他却越来越疏远客气了。刚来时还偶有往来,谈些诗词画作,近几个月来,除了席面上避无可避的几句客套话,竟似刻意避着走。
为何?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浮起,惊得柳氏心头一紧——
莫非……女儿心里头那根藤儿,还没扯断?还悬着那个在北境不知死活的谢钧钰?
想到谢钧钰,柳氏心里就是一咯噔。
这孩子是好孩子,可命途太凶险!又是国公府,又是战场,更让她心惊肉跳的是那晋王的前车之鉴!
那般算计倾轧,想想就浑身寒,女儿若再遇上那般的门第,这般的心机……
柳氏下意识地攥紧手里的帕子,心底又是怜惜又是惶恐,如同揣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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