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火——!!”
“黄巢”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的声音,如同死神的最终宣判,再次响起。
早已在各自位置准备就绪的士兵,用因恐惧和兴奋而剧烈颤抖的手,猛地掀开覆盖在引火物上的伪装草皮!
他们将手中熊熊燃烧的火把,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狠狠捅进那些淋透了粘稠火油、早已准备好的巨大干草堆中!
“呼——轰!!!”
干燥的枯草遇火即燃!
泼洒的火油更是如同浇下的烈酒!
数十处火点几乎在同一瞬间猛烈爆燃!
橘红色的火焰冲天而起,贪婪地、疯狂地吞噬着更多的引火之物!
在强劲的、仿佛也在为这场屠杀助威的北风推送下,化作数十条狂暴狰狞、张牙舞爪的烈焰火龙!
它们咆哮着、翻滚着、相互纠缠着,从两侧的崖顶,带着焚尽八荒的恐怖热浪,向着下方早已混乱不堪、死伤枕籍、拥挤成一团的崔氏大军席卷而去!
火借风势!
风助火威!滚烫的、足以扭曲空气的死亡热浪,如同无形的巨浪,向着谷底每一个角落泼洒而下!
“火!火啊——!!”
“救命!烧死我了!救我!!”
“水!涧里有水!跳下去!快跳!”
绝望的士兵彻底崩溃了!
他们如同被投入沸水中的蚂蚁,疯狂而无序地奔逃、挣扎。
试图扑灭身上沾染的火焰,却只是徒劳地拍打,出非人的凄厉哀嚎,反而让火焰沾得更紧。
有人瞬间被狂暴的火龙吞噬,化作一个个疯狂舞动、出滋滋皮肉焦响的人形火炬,在惊恐的人群中绝望地乱撞,将死亡之火传播给更多的人。
有人慌不择路,为了躲避火焰,不顾一切地跳入旁边冰冷湍急的涧水,却被水下暗藏的漩涡和尖锐如刀的乱石瞬间卷走,撞得头破血流,沉入水底……熊熊的火光彻底照亮了整个断魂涧!
将两侧崖壁上那些嶙峋狰狞的怪石映照得如同无数地狱恶鬼的剪影,张牙舞爪。
更将下方那真正的人间炼狱景象暴露无遗——尸横遍地,血流漂杵!
火焰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上、在垂死挣扎的伤兵身上、在散落的辎重上跳跃、燃烧,出噼啪的爆响和令人作呕的皮肉焦糊恶臭!
空气中弥漫的,是死亡最浓烈、最绝望的气息!
“黄巢”站在崖顶那块巨岩之上,如同降世的魔神,俯视着下方这片由他一手造就的、熊熊燃烧的人间地狱。
跳跃的火光将他那张因极度兴奋而彻底扭曲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充满了非人的魔性。
他贪婪地、深深地呼吸着空气中那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味与皮肉焦糊的恶臭,脸上竟浮现出一种近乎陶醉的神情,仿佛在品味着世间最醇厚的美酒。
他眼中的凶光早已彻底化作了纯粹的、赤裸裸的嗜血狂喜!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燃烧!
“痛快!哈哈哈!真是痛快!!”他再次舔了舔早已干裂出血的嘴唇,手中的环大刀仿佛也感应到了主人的兴奋,出低沉的嗡鸣,渴望着痛饮更多鲜血。
他看到崔氏的军队已经完全崩溃瓦解,建制不复存在,只剩下绝望的挣扎和徒劳的奔逃,如同被滚烫开水浇灌的蚂蚁窝,毁灭已成定局……
“黄巢”矗立在断魂涧半山腰那块狰狞的巨岩边缘,脚下是人间炼狱。
滚石的轰鸣尚未完全平息,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焦糊味、浓烈的血腥气以及皮肉烧灼的恶臭。
谷底,曾经精锐的崔氏私兵阵列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满地狼藉的破碎尸体、扭曲的盔甲、燃烧的旗帜和散落的兵器。
残存的士兵在巨石堆中哀嚎,在火焰里翻滚,建制彻底崩溃,恐惧如同无形的瘟疫,彻底吞噬了他们的斗志。
混乱的中心,那面残破却依旧挺立的“崔”字大纛下,崔永丰的亲卫队正如同陷入绝境的困兽,嘶吼着,用身体和刀剑劈砍着前方挡路的溃兵和燃烧的障碍,试图在死亡的洪流中为他们的主将杀开一条血路。
崔永丰本人盔甲染血,肩甲碎裂,一道狰狞的伤口横贯面门,在火光映照下显得尤为可怖,他紧咬着牙关,眼神中混杂着滔天的恨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
就是现在!
“黄巢”心中一声狂啸,一股毁灭的快感电流般窜遍全身。他仿佛能听到清河崔氏这根擎天巨柱在眼前轰然断裂的巨响。
他猛地吸了一口这充斥着死亡气息的空气,仿佛那是世间最醇厚的美酒,喉咙里出野兽般的低吼。
“儿郎们——!”他嘶哑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裂帛,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寒的疯狂杀意,瞬间压过了谷底的混乱喧嚣。
他手中那柄沉重、刀身带着暗哑血槽的环大刀被他高高擎起,刀尖在跳跃的火光下闪烁着刺骨的寒芒,精准无比地指向下方那簇仍在负隅顽抗的核心——崔永丰所在之处。
“随我——杀下去!”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棱,砸在崖顶每一个伏兵的心头,激起更狂热的杀戮欲望。
“一个不留!杀光他们!”他环视着身边一张张被火光映得通红、写满嗜血渴望的脸庞,最后抛出了最致命的诱惑:“取崔永丰级者,赏——千金!”
“嗷——!”崖顶瞬间爆出山呼海啸般的咆哮,那是被血腥彻底点燃的原始兽性。
话音未落,“黄巢”已如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凶兽,身体微微下蹲,随即猛地力,整个人如同离弦的黑色箭矢,从半山腰的巨岩上纵身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