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矫健得惊人,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陡峭的山坡成了他的助力,他几个惊险的起落,或蹬踏凸起的岩石,或抓住坚韧的藤蔓,每一次借力都让他的下冲之势更猛,身影快如鬼魅,眨眼间便已悍然冲入谷底那片沸腾的死亡漩涡!
“挡我者死!”他一声暴喝,声震四野。
手中大刀化作一道匹练般的惨白寒光,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毫不留情地劈向一个刚从火焰中踉跄冲出、浑身是火、正出凄厉惨叫的崔氏溃兵!
王成虎曾是安禄山麾下以悍勇闻名的骁将,在血腥的安史之乱中淬炼出一身杀人技和冷酷心肠。
若非如此,也不会被田乾真视为心腹,更不会被裴徽选中执行这灭门绝户的隐秘任务。
伪装成“黄巢”这个流寇领,对他而言,不过是披上了一层更狂野的外衣,其内核依旧是那个冷酷高效的战争机器。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麻的闷响!
燃烧的头颅带着一溜飞溅的火星和浓烟冲天而起!
滚烫的、如同岩浆般的鲜血猛地喷溅而出,糊了“黄巢”满脸!
他非但没有闪避,反而在脸上那粘稠、灼热的液体流淌下来时,猛地伸出粗糙的舌头,狠狠地舔舐了一下嘴角的血迹。
那浓烈的铁锈味混合着皮肉焦糊的气息,像是最烈的烧酒灌入喉咙,瞬间点燃了他灵魂深处的暴虐火焰。
他喉咙里出一声满足的、近乎呻吟般的叹息,眼中闪烁着纯粹野兽般的嗜血光芒,脸上扭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哈哈哈哈!痛快!”他狂笑着,如同地狱归来的魔神,拖着滴血的大刀,毫不犹豫地扑向更多陷入混乱和极致恐惧的敌人!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崔字大纛!
“杀啊——!!”
“跟着黄王!杀光狗贼!!”
“为了千金!杀——!!”
崖顶的伏兵们早已被这血腥的场面和领的疯狂刺激得双目赤红,血脉贲张。
此刻,他们如同被彻底打了鸡血,出震碎夜空的狂吼,纷纷顺着早已准备好的绳索、藤蔓,或者干脆像他们的“王”一样,直接从陡峭的山坡上滑下、滚下、跳下!
黑色的洪流瞬间决堤,汹涌澎湃地冲下崖壁,带着复仇的火焰和掠夺的贪婪,疯狂地扑向谷底残存的、早已丧失战意的崔氏士兵!
最后的短兵相接,在这片被鲜血浸透、被火焰炙烤、被尸体铺满的狭小地狱中,悍然爆!
冰冷的金属撞击声、利刃入肉的闷响、垂死的惨嚎、疯狂的吼叫瞬间取代了滚石坠落的轰鸣和箭矢破空的尖啸。
更加原始、更加赤裸、也更加残酷的肉搏厮杀,将断魂涧的恐怖与绝望,瞬间推向了令人窒息的顶点!
“黄巢”如同裹挟着地狱业火的魔神,在炼狱般的谷道中狂暴突进!
他那柄沉重的环大刀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片凄厉的血雨腥风,刀锋划破皮甲、斩断骨骼的声音不绝于耳。
挡在他面前的崔氏溃兵,无论是惊慌失措只想逃命的普通士卒,还是鼓起最后勇气试图组织抵抗的低级军官,都如同朽木枯草般被轻易劈开、斩断、扫飞。
他踏着脚下粘稠得几乎能陷住靴子的血泊,踩过滚烫的灰烬和还在抽搐的残肢,每一步都留下一个血色的脚印。
他的视线穿透弥漫的血雾和烟尘,死死锁定那面在火光中倔强挺立的“崔”字大纛,以及旗下那个狼狈却依旧散着仇恨气息的身影——崔永丰!
距离在疯狂杀戮中急缩短!
“拦住他!快!拦住那个疯子!”崔永丰的亲卫队长目眦欲裂,眼球布满血丝,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完全嘶哑变形。
他挥舞着缺口的横刀,对着身边最后几十名浑身浴血、眼神却依旧凶悍的亲兵嘶吼:“结阵!用命填!给我挡住!保护二爷!!”
这些亲兵是崔氏豢养多年的死士,从小被灌输忠主思想,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此刻,面对那如同地狱魔神般冲来的“黄巢”,他们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为主尽忠的决绝和一丝悲壮的疯狂。
他们纷纷丢弃了碍事的长枪,拔出腰间的横刀或沉重的短斧,喉咙里挤出野兽濒死般的咆哮:“崔氏死士在此!休伤我主!”
“杀——!”
数十人瞬间组成一道血肉堤坝,迎着“黄巢”决死冲锋!
刀锋斧刃,在火光下闪烁着亡命的光芒。
赵肉站在稍高一点、未被战火波及的乱石堆上,冷静地俯瞰着整个战场。
他看到“黄巢”如同疯虎般冲得过于深入敌阵,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皱。
他清楚这冒牌黄巢的心思:此人不过是想在裴徽殿下面前表现得更加悍勇、更加不可或缺,以求在事成之后,既能保住性命,又能获得重用。
这份急于表现的心思,在赵肉看来,带着几分可笑的惶恐和赤裸裸的功利。
但他不能让这枚重要的棋子轻易折损。
他微微偏头,对身边几名气息沉稳、眼神锐利的亲信低声道:“去,护住‘黄王’,别让他真被疯狗咬了。确保他砍下崔永丰的脑袋。”
几名高手无声领命,身形如电,控马从侧翼快切入混乱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