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二爷!此地凶险万分!不能停啊!!”一个忠心耿耿的亲卫队长,脸上溅满了不知是自己还是同伴的温热鲜血,连滚带爬地扑到崔永丰的马前,死死抓住马缰,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嘶喊道:“前锋已乱,成了活靶子!再停下去,我们全都要被射死在这里!必须冲!不惜代价冲出去!!”
崔永丰被这声嘶喊猛地一激灵!
眼中那疯狂的怒火被一丝求生的、更加决绝的疯狂所取代。
冲出去!
必须冲出去!
哪怕是用尸体铺路,用鲜血开道,也必须撕开一条生路!
否则,清河崔氏最后的根基,他崔永丰的性命,都将毫无意义地葬送在这无名山涧!
“传令——!!!”崔永丰的声音凄厉得如同鬼啸,充满了破釜沉舟的绝望与疯狂。
他猛地挥剑,寒光一闪,竟将旁边一个因恐惧而呆立挡路的溃兵头颅斩飞!
滚烫的鲜血喷溅了他一身!
他用这血腥到极点的手段强行震慑混乱,驱赶着队伍:“后队变前队!给老子冲!冲出去!敢退后者,立斩不赦!冲——!!!”
崖顶,“黄巢”将崔永丰那绝望的咆哮、困兽般的挣扎、以及下方如同炼狱屠宰场般的惨烈景象尽收眼底。
他脸上的肌肉因极度的兴奋而剧烈地、不受控制地抽动着,那张冷硬如石雕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如此生动而扭曲的表情。
那双深陷眼窝里燃烧的幽暗火焰,此刻亮得惊人,如同现了稀世珍宝的饿狼,闪烁着残忍而满足的光芒!
他清晰地“看”到了崔永丰的愤怒如何转化为绝望,绝望又如何催生出歇斯底里的疯狂挣扎……
这过程,远比直接一刀砍下对方的头颅,更让他感到一种扭曲到骨髓里的、难以言喻的快意!
这快意如同烈酒,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腑。
“哈哈哈!崔永丰!崔二爷!高高在上的清河崔氏!!”“黄巢”的狂笑声如同夜枭啼鸣,带着无尽的残忍和戏谑,在下方震天的杀声、惨叫声中逆流而上,清晰地回荡在断魂涧上空,“你也有今天!像条丧家之犬一样在本王面前狂吠?!想跑?!哈哈哈,晚了!太晚了!!”
他猛地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由他一手导演的死亡盛宴,声音因亢奋而嘶哑:“这断魂涧!就是你清河崔氏最后的埋骨坟场!儿郎们——”
他环大刀高高举起,指向下方拥挤混乱、如同待宰羔羊般的崔氏大军,用尽全身力气出最后的、毁灭性的咆哮:“给老子——开席——!!!”
随着“黄巢”那狰狞狂笑的余音和最后一声如同地狱号角的咆哮,他手中那柄沉重的环大刀,带着千钧之力,猛地向下狠狠劈斩!这动作,便是点燃地狱之火的最终信号!
“放——!!!”
早已等待多时、神经紧绷到极限、连血液都仿佛凝固的伏兵们,在这一声令下,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猛地按下了杀戮的开关!积蓄已久的毁灭力量,轰然爆!
“轰隆隆隆——!!!!”
比夏日最狂暴的惊雷还要沉闷、还要恐怖千百倍的巨响,猛然在两侧崖壁间炸开!
仿佛沉睡的山神被惊醒,出了震怒的咆哮!整个断魂涧都在剧烈颤抖、呻吟!
无数预先堆叠、隐藏在伪装下的巨石、粗壮无比的滚木,在数十根撬杠同时力以及士兵们亡命的推动下,终于挣脱了最后的束缚!
它们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气势,沿着陡峭无比的山壁,如同挣脱囚笼的洪荒巨兽,轰然滚落、跳跃、奔腾而下!
那声势,如同天崩地裂!
那一刻,真正的地动山摇!
巨石翻滚着,跳跃着,无情地碾碎、撞飞沿途所有敢于阻挡的微小存在——树木、凸岩,甚至是不幸位于其路径上的伏兵尸体!
粗壮的滚木如同巨大的攻城战锤,裹挟着无数的碎石、泥土和断枝,出沉闷恐怖的呼啸声,狠狠砸向谷底那密密麻麻、如同蝼蚁般渺小的生命!
整个峡谷都在轰鸣,巨大的声浪完全吞噬了箭矢的呼啸、人的惨叫、马的悲鸣,只剩下这来自大地的、毁灭一切的死亡宣告!
“天啊!山崩了!快躲开——!”谷底的崔氏士兵魂飞魄散,出绝望到极致的呼喊。
“跑啊!往哪里跑——!”
“救……呃啊啊——!”
绝望的呼喊瞬间被巨石滚木撞击地面的恐怖巨响所淹没。
“噗!咔嚓!噗嗤!”骨肉被瞬间压碎、挤爆、撕裂的闷响连成一片,如同无数恶鬼在疯狂地敲打着人皮鼓!
有人被从天而降的巨石直接砸中,瞬间化为一滩模糊的血肉泥饼,嵌入地面;
有人被高滚落的巨木拦腰撞飞,骨骼寸寸碎裂,如同破败的玩偶般高高抛起,再重重摔在坚硬的石壁上,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更多的人被飞溅的、如同炮弹般的碎石击中头颅、躯干,鲜血脑浆迸裂,惨叫着倒在血泊之中……
狭窄的谷道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而高效的血肉磨坊!
残肢断臂、破碎的盔甲、折断的兵器、撕裂的内脏……
与冰冷的泥浆、碎石混杂在一起,又被后续滚落的、更加巨大的石块无情地碾压、覆盖、掩埋……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合着尘土飞扬的土腥气和内脏破裂后特有的、难以形容的腥臊恶臭,瞬间弥漫开来,浓稠得几乎让人窒息、晕厥!
这毁灭性的滚石攻击,仅仅是这场死亡交响曲的激昂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