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状况下,季津居然最终还能帮他说服家里人。条件是往返都包机,全程都要在聘请来的两位医生的照看下,绝对不能单独行动,结束了就立刻回家。以及,这是最后一次胡闹的机会。于是他们就这样坐上了通向海外的飞机,跨越山脉汪洋,共同奔赴他们曾经为之努力过的一场盛宴。十几个小时的漫长旅途对季苇一来说无疑充满挑战。张渊和随行的医生在空中一直帮他按摩身体,醒着的时候就一起看电影帮他转移注意力。即便已经想尽办法保持舒适,飞机下降时,季苇一开始剧烈的呕吐。从起飞开始他就一直没什么胃口,为了维持基本的体力,才喝了一些含糖饮料吃了几块饼干。呕吐时胃里几乎没有食物,很快就只有酸苦的胆汁可以吐。心脏难以承受频繁呕吐造成的负担,第一时间就注射了止吐针。等待药剂发挥作用的时间里,季苇一有几个瞬间以为自己已经因为缺氧而意识模糊,挣扎在痛苦的边缘,又被张渊捏着指尖唤醒。降落以后折磨还没结束,止吐药剂的副作用让他整个人烦躁不安,一直要水喝。下了飞机就进医院,补液吸氧之后才回到酒店。整个人蔫答答蜷缩在张渊怀里,喊喉咙痛。张渊生怕他感冒,一听这话就紧张。虽然刚在医院检查过,还是不放心地要找体温计。他从之前说要学英语,几个月来真的偷偷学过,拨打客房电话,别别扭扭叽里呱啦半天,过了半天居然真有人送耳温枪上来。季苇一眼睛也没力气睁开,却噗呲笑出声,任由张渊拿着耳温枪摆弄他。听到身边人像是放下体温枪松了口气的样子,哼哼唧唧地嘟囔:“没事,就是吐得嗓子疼。”张渊没有放下心来的意思,摸着他汗津津的额头:“后天怎么办呢?”明天正式开幕,后天他们要出席活动。季苇一坦然地窝在他怀里:“你去就好了,我又不去。”张渊震惊:“你不去?”“是啊,”季苇一挪动一下身体,在他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嗓子还是痛,食管像是被火烧过,他惜字如金的程度直奔张渊。“我什么活动都不参加,只是来。”“为什么?”张渊抱着他的手臂不自觉收紧。虽然在国内的工作已经慢慢踏入正轨,此类活动他还丝毫没有经验。季苇一主动表达大包大揽的态度,所有的流程都是对方和程秋沟通后又由剧组的工作人员转达给他的。一直以来,他只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并不了解全貌。却下意识地以为季苇一自然也会随着剧组的大部队行动——否则他这么千里迢迢跑来的意义是什么。从未想过,季苇一要忍受这么大的痛苦走一趟,却根本没打算抛头露面。对方半张脸埋在他的臂弯里,说话声音闷闷的,让张渊不得不花费全部精力去听清每一个字。“来是为了看你,至于我,不好看的东西,就不要留下来了。”这样的场合,只要在公众面前露面,一定会以各种形式留下影像。但他一贯是这样的人,过去剪自己片子的时候,从来不会对一些要留不留的镜头犹犹豫豫,只肯只保留最满意的瞬间。他以后还会不会有值得纪念的时刻,季苇一自己也不知道,但至少现在不是。哪怕今后再也没有机会,他并不会为此感到遗憾。但有人会——张渊用下巴蹭着他的脸颊,熬过十几个小时飞行的胡茬有一点硬:“好看的,很好看!”季苇一依旧很平静:“嗯,你觉得好看就行了,只给你看就够了。”一句话噎得张渊哑火,只好一个劲儿吻他。季苇一被他亲得晕乎乎,心想自己真是欺负直肠子小孩,总是一句话弄得他伤心,又这么轻而易举地把人哄好了。无非仗着张渊爱他,实在恶劣。就这么着在酒店里腰酸背痛喘口气都费劲儿的躺了一整天,到第三天早上,精神又好了,靠在床头对张渊的红毯造型指手画脚。那造型师知道季苇一什么身份,在导演要求自我审美和财神爷霸权之间辗转腾挪没两分钟,果断缴械投降季苇一说啥他是啥。按照对方的意思安排妥当,站在一边聆听甲方意见。季苇一冲张渊挥挥手,示意在他床边坐下来。变戏法儿似的从枕头底下掏出来一个小方盒,打开来里面两颗红宝石,通透闪耀。问张渊:“不嫌弃是我用过的吧?”屋里有个守着季苇一的医生,听了这话差点没偷偷翻白眼。他俩的关系大概要瞎子才能瞒得过,他跟到现在,早知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