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灿没斥责,只是取过那掺假的药丸,放在掌心捻碎:“珍珠粉能安神,滑石粉却伤脾胃,你这一味掺假,救不了人,反倒害人。”他从自己的展台上取了瓶真的珍珠粉,递给郎中,“拿回去学学分辨,下次再来,我教你怎么用珍珠粉配药。”
郎中愣了愣,红着脸接过瓶子,对着林恩灿深深一揖,转身走了。百姓们看得心服,有人喊道:“林先生说得对!咱们学医炼药,先得学做人!”
日头升到正中时,林牧牵着灵雀过来,手里捧着个木盒:“大哥,你看西域使者送的‘火髓晶’,说是能让药鼎恒温,炼药时火候更稳。”
木盒打开,里面的晶石泛着红光,触手却不烫,反而暖暖的。胡商领笑着解释:“这是火山深处的精华,我们部落的老医者说,配着您教的法子用,炼出的药比以前灵验三成!”
“那可得好好试试。”林恩灿拿起晶石,往自己常用的药鼎里一放,果然见炉火变得均匀柔和,连药材的香气都更醇厚了。他转头对众人道:“这晶石虽好,但炼药的根本还在人心。就像这河堤,石头再硬,少了众人齐心,也挡不住洪水。”
百姓们纷纷点头,有人开始自地帮着整理药材,有人给医者们送水送点心,连孩子们都学着灵狐的样子,在展台间巡逻,不许人捣乱。灵雀落在“百草会”的幡旗上,啾啾叫着,像是在给这热闹又和睦的场面唱赞歌。
夕阳西下时,百草会快散了,医者们互相交换着丹方,约定明年再来。药王谷的少年捧着改良后的六神丸方子,对林恩灿道:“先生,我想把这方子刻在石碑上,立在药王谷门口,让所有人都能学。”
“好。”林恩灿拍了拍他的肩,“记得加上一句——‘药者,仁心也,非独擅之技’。”
少年用力点头,抱着方子跑了。林恩烨望着他的背影,笑道:“看来药王谷的传承,总算能接上了。”
林恩灿没说话,只是望着河堤上的桃树。新抽的枝条在晚风中轻轻摇晃,像无数双招手的手。灵狐趴在他肩头,尾巴卷着片刚落的桃花瓣,眼里映着远处渐亮的万家灯火。
他忽然觉得,所谓盛世,或许就是这样——医者有仁心,百姓有暖意,草木有生机,而他这个“皇上”,不过是其中最寻常的一份子,守着这药香,守着这人间烟火,就很好。
夜色渐浓,药铺的灯又亮了。林恩灿坐在药鼎前,火髓晶在鼎底泛着红光,映得他眼底一片温暖。明天,又该炼新的药了,或许是给北疆牧民的防寒丹,或许是给江南孩童的驱虫散,无论是什么,只要能让这人间的暖意再浓一分,就值得。
灵狐打了个哈欠,往他怀里缩了缩。窗外的桃花香混着药香飘进来,温柔得像一场永远不会醒的好梦。
百草会的余温还没散,宫里就来了旨意,说南方遭了水患,让林恩灿带着药材去赈灾。出前一夜,药铺的灯亮到天明,百姓们自来帮忙打包药材,张大爷把家里的防潮油纸都拿来了,李婶连夜缝了十几个布药袋,连孩子们都学着写药名标签,歪歪扭扭的字迹里满是认真。
“林先生,这是我家小子采的艾草,能驱寒。”一个汉子扛着半麻袋艾草进来,艾草的清香混着药香漫开,“路上带着,晚上歇脚时烧点,能防蚊虫。”
林恩灿接过艾草,心里暖烘烘的:“多谢大伙儿,这些药够了,你们早些回去歇着吧。”
“不碍事!”众人七嘴八舌地应着,“等您把水灾治好了,咱们还来百草会看灵狐当验药官呢!”
灵狐似是听懂了,从林恩灿怀里跳出来,叼着个药袋往马车上送,惹得众人直笑。
天蒙蒙亮时,车队终于出。林恩烨骑马护在车旁,林牧抱着药箱坐在车里,灵雀站在车辕上,时不时对着晨光鸣叫。林恩灿掀开窗帘,看着站在路边送行的百姓,他们手里举着灯笼,像一串流动的星子,直到马车转过街角,还能听见远远传来的叮嘱声。
“大哥,你看。”林牧指着窗外,“田里的秧苗都淹了,百姓们正往高处搬东西呢。”
林恩灿皱眉,让车夫加快度。到了灾区,眼前的景象触目惊心:洪水漫过了半扇门,屋顶上站着不少人,孩子们的哭声混着雨声飘过来。他立刻让人搭起临时医棚,林恩烨组织士兵救人,林牧则负责分药材,灵狐钻进水里,把漂在水面的药箱一个个拖到岸边,尾巴扫过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先救孩子和老人!”林恩灿对着医棚外喊,手里的银针飞快地刺入病人的穴位,“有热的先送过来,六神丸备着!”
忙到暮色四合,才有片刻喘息。林牧递过来一块干饼,他咬了两口,忽然听见医棚外传来争执声。原来是两个汉子为了一袋粮食打起来,其中一个指着对方骂:“你家都有三袋了,凭什么还抢我的!”
林恩灿走出去,把两人拉开:“粮食会有的,朝廷的赈灾粮明天就到。但你们要是伤了和气,谁来帮着修堤?”他指着远处的河堤,“洪水退了,还得靠大伙儿一起把家重新建起来,是不是?”
两个汉子红了脸,互相道了歉,转身去帮着搭棚子了。林恩烨走过来,递给林恩灿一件蓑衣:“雨又大了,你去棚里歇会儿,这里有我。”
林恩灿摇头,望着远处在雨中忙碌的身影:“你看,百姓们比咱们能扛。”他指着那个刚才打架的汉子,此刻正背着个老婆婆往高处走,“只要给他们一点盼头,就有使不完的劲。”
灵狐叼着块湿布过来,往林恩灿脸上擦,把他脸上的泥点都擦干净了。他笑着摸了摸灵狐的脑袋,忽然听见医棚里传来欢呼——原来是一个高烧不退的孩子退了烧,正在喝奶呢。
“六神丸起效了!”林牧跑出来报喜,脸上沾着药粉,像只花脸猫,“王大夫说,这孩子再晚半个时辰就危险了!”
林恩灿心里一松,抬头看向夜空,雨不知何时小了些,云层里透出点月光。他忽然想起百草会时的桃树,此刻说不定已经挂满了花苞,等洪水退了,回去正好能赶上花期。
“大哥,你看那是什么?”林牧指着远处的水面,有光点在移动,越来越近。
原来是附近的百姓划着船来了,船上装着刚蒸好的馒头和咸菜:“听说来了位林先生,带着神药救咱们,这点东西您收下,垫垫肚子!”
林恩灿接过馒头,热乎的温度从指尖传到心里。他忽然明白,所谓江山,从来不是地图上的疆界,而是这些在苦难里互相扶持的人,是他们手里的馒头,眼里的光,和心里那点不肯熄灭的盼头。
灵雀在他肩头叫了两声,像是在应和。雨彻底停了,月光洒在水面上,像铺了层碎银。林恩灿咬了口馒头,味道很普通,却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让人踏实。
明天,该开始炼治伤的丹药了,洪水退了,修堤的人肯定用得上。他想着,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只要这药香能跟着这些重建家园的人,飘到每个角落,就够了。
洪水退去后的灾区,泥地上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绿芽。林恩灿蹲在临时药棚前,将最后一炉治伤丹装进陶罐,灵狐趴在他脚边,用爪子扒拉着地上的药渣,像是在清点药材。
“大哥,张木匠说修堤的工具备齐了,就等您去看看。”林牧跑过来,裤脚还沾着泥,灵雀站在他肩头,嘴里叼着根刚抽条的柳树枝。
林恩灿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走,去河堤看看。”
刚到堤边,就见百姓们正围着一堆石料议论。“这青石板够结实!”“糯米买回来了,按林先生说的,用新米泡三天!”张大爷举着个斗,里面的糯米白得亮,“我让孙子盯着蒸,保证不糊!”
林恩烨正对着图纸比划:“按古方来,三合土得一层料一层夯,咱们分三班倒,日夜赶工。”他见林恩灿过来,指着远处的脚手架,“那边要建个了望台,汛期能及时看水情。”
灵狐突然对着脚手架低吼,林恩灿抬头,现有根横梁没固定牢,正微微晃动。“那根梁得换!”他喊住正要爬上去的工匠,“用那根带疤的,木质更密。”
工匠们连忙换了木料,张大爷的孙子举着小锤子跑过来,学着大人的样子敲钉子,奶声奶气地喊:“要像林叔叔炼药一样,不能马虎!”